顧五拿了杯兒一口幹盡,又道,
“兄弟這些日子也是左想右想,摳破了頭皮想出來的法子,即是我娘不許我用二叔的銀子,借著他老人家的威名自家做些買賣,掙點子跑腿錢總是能成的,也不用跟我二叔太過親近,隻是來來往往能保個平安便成……,如今這年月世道越亂越是南北不通,貨物不暢,哥哥你以為那通達怎得生意好?”
“為何?”
“便是他後頭有靠,馬幫送貨南北來往有人保著,一路走來沒人敢碰,南麵的貨到了這處價錢便翻了好幾番兒……”
著用手一指自家身上的衣裳,
“我可是聽人了,便是最尋常不過的斜紋細棉布,在南麵不過十個銅板兒一匹,到了這處卻是十個銅板兒一尺……”
穆大聽了隻是咋舌,
“這賣布的倒是賺得多!”
顧五聞言隻是搖頭,擺手道,
“哥哥不知,我聽舅家的三姐夫了,這裏頭雖差價大,但鋪子裏卻是賺得不多,那銀子全讓跑貨的賺去了……”
著話湊到穆大耳邊道,
“兄弟聽了便想著,若是有銀子自家弄一個馬隊兒跑貨,雖苦了些,累了些但這銀子必是流水似的來……唉!隻恨我這手裏沒本錢,二叔的銀子也不敢沾……”
穆大想了想應道,
“若是……哥哥我……出那銀子呢?”
顧五聞言瞪大了眼,
“哥哥莫要笑,弄上一個馬幫少也要十來匹馬,又要請人還要雇好手護衛,怎得也要千把兩銀子,哥哥莫是吃多了酒胡!”
穆大緩緩搖了搖頭,
“我昨兒聽你時便想過了,哥哥我也是仔細思量過的,這事兒倒是能幹,銀子你不用擔心,隻是你二叔那處……他……他在外頭多年可是能靠得上?你心裏有數麼?”
顧五聞言精神大振,拍著胸脯應道,
“哥哥把心放到肚子裏吧,哥哥即是把話到了這處,兄弟也同哥哥了實話吧,你當我那二叔為何這麼多年要回來尋親,又想拉了我上山,又怎會被我娘打了出去……”
“哦,你一到底是為何?”
顧五湊過去悄聲道,
“我那二叔早年隻生了一兒子,便是我那堂弟顧元通,隻是他年紀時逞通鬥狠與人比鬥,被人一招傷了雙腿,如今是個半癱……廢了!”
頓了頓又悄聲道,
“我那二叔這些年在外頭也是抬了不少女人進門,卻是連個蛋都沒有生出來,那偌大的家業怎甘心拱手送了給人,這不才回鄉來尋親麼?想著左右都是顧家的子弟過繼一個到膝下也能有人護著他那癱子兒子……”
穆大恍然,
“原來如此……”
顧五又道,
“隻是我二叔也是沒想到我爹死的早,隻得我這麼一個兒子,不過家業交給侄子總比交給旁人好,左右都是姓顧,大不了一肩挑兩房,我自家倒是不覺有礙,隻是我那老娘死活不願,是我二叔殺人放火壞事做盡才有此報,便不許我去沾了他們的邊兒。不過這也實在是家中貧寒也是因著表妹的事兒,兄弟我便想著靠我那二叔的名頭做個糊口買賣,即不用忤逆老娘,也能掙到銀子取了我那表妹,日後若是有那運氣出人投地,幫手我那表弟也無不可,因而哥哥你放心吧……我那二叔還指望著我給顧家傳宗接代,他必不會害兄弟我的!”
穆大聞言嘿嘿一笑,
“你子倒是心大,連以後的事兒都想著,你哥哥我現下隻想著養家糊口給我們大妞兒掙嫁妝!”
顧五倒是皮厚欣然應道,
“那是自然,兄弟我可是心懷大誌之人……若是哥哥能弄到銀子,我們便做幹了這買賣,現下官府越發無能,倒還比不上我那二叔綠林道上的名頭靠譜,這世道亂成這般,旁人有這心也沒這手段,真要組了馬幫出去隻怕剛出城便被人給劫了,隻我們有門道如何不做?獨門的生意啊……”
兩人在這處幾幾講卻是越發覺著這生意能做,如今雖戰事頻起,但這富貴險中求,撐死膽大的餓死膽的,上頭又有人罩著自是比人赤手空拳提著腦袋與人拚命強,為何做不得?
穆大這一日也沒有上工與顧五商談許久,眼看著色將黑這才各自回轉家中,穆大吃罷了晚飯早早將孩子們趕到後院,卻是與楊三娘子談起此事,楊三娘子聽了隻是咋舌頭,
“這麼多銀子,我們從何處來?”
穆大想了想應道,
“我已是想過了,不如將後院偏房裏那些東西拿出去賣一些!”
楊三娘子一聽立時頭搖得似那波浪鼓一般,
“那怎麼成,那是給紅妞兒留著的,以後我們必是沒有多少銀子置辦嫁妝,到時想法子將這些東西換了,給她再抬回李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