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略略將自己在紅水鎮的事兒講了,卻隻孫綠繡如今無家可歸,自家便帶了她回家來,其餘寥寥幾句帶過。
楊三娘子聽了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拉了孫綠繡的手道,
“好孩子,即是到了這處便如在自己家一般,安心住著,自不會虧待了你!”
孫綠繡隻是搖頭,
“奴婢如今欠著大娘子的銀子,日後定賣力做工還上,隻這賣身契……”
卻是拿出來塞到穆紅鸞手中,
“隻求大娘子為我收著,應了我以後攢夠銀子再自家贖身!”
穆紅鸞不收,孫綠繡撲通便跪到地上,
“大娘子若是不應,我便不起!”
眾人都嚇了一跳,楊三娘子忙上去扶她又相勸良久,孫綠繡隻是搖頭不肯,怎也要穆紅鸞收了那賣身契,到後咬牙道,
“大娘子若是不肯,便將它還綠繡,綠繡即刻便離了這處,自家在外頭過活就是!”
“這孩子怎得如此強性!”
穆紅鸞無奈隻得收了賣身契道,
“即是如此,我便先替你收著就是!”
孫綠繡當下便行禮,
“以後綠繡便跟著大娘子,為奴為婢聽從大娘子差遣!”
穆大在一旁道,
“我們這門戶那能使奴喚婢的,你在這家中住下便如同紅妞兒一樣就是了!”
孫綠繡聞言隻是哭,楊三娘子見狀摟了她歎氣,
“真正是作孽!好好的女兒家怎得要受這罪!”
女兒雖得不詳,但被那些喪良的虜去能有幾個好下場、
這綠繡能到自己家中不得已是好的了,其餘人等還不知會如何淪落呢?
眾人安慰孫綠繡一番,將她安置在穆紅鸞房中,兩人同吃同住,在這處呆了幾日倒也漸漸習慣了,隻是有一點孫綠繡時時以奴婢自居,在這家中洗洗縫縫,做飯劈柴,伺候茶飯卻是片刻也不願歇著!
楊三娘子勸了她幾回都不肯聽,便叫女兒去,穆紅鸞應道,
“罷了!娘便隨她去吧,她心裏難受著,能有些事兒打發倒比幹坐著強!”
這廂悄悄兒同她講了孫家的事兒,楊三娘子聽了氣得罵道,
“這做爹娘得怎能如此心狠,自家身上掉下來的肉不要便不要了,若是我在必要上門去罵他個狗血淋頭!”
穆紅鸞抱了她胳膊笑道,
“娘親,即是可憐她以後便對她好些吧!”
楊三娘子伸手戳她額頭,
“這丫頭,這些日子我對她還不好麼?”
這事兒後頭楊三娘子也悄悄告訴了穆大,穆大歎氣道,
“左右如今家裏日子好過了些,多養一個丫頭倒也不怕,隻是她年紀也有十四五了,以後也不能不嫁人呀!”
楊三娘子想了想應道,
“這有何難?慢是未出嫁的女兒家便是那寡婦也能尋到好人家,我們不過多陪些嫁妝就是了!”
穆大點頭同她笑道,
“咦,三娘子如今怎得這般大方了?給了綠繡後頭二丫幾個不管了麼?”
楊三娘子嗔道,
“我幾時氣過了!二丫她們自是要管,這綠繡到了咱家便當又多了個女兒,有甚不好?”
穆大伸手摟她陪笑道,
“好好好!那自是好,不過這誰好也沒有我們家三娘好!”
楊三娘子被他的紅了臉,伸手擰他道,
“沒正經!”
……
穆紅鸞在家中安頓了綠繡隔了兩日便又去李府,進了後院正要去見燕岐晟,卻有那丫頭過來請,
“阿璽媽媽請娘子去望雲閣裏話!”
穆紅鸞點了點頭,
自己在外頭這些日子,功課卻是落了不少,以阿璽媽媽的性子還不知要怎生教訓呢!
一路往那望雲閣而去,進院子便聽到一陣琴聲,練了這許久穆紅鸞這點子耳力還是有的,上頭之人彈的是平沙落雁,此曲乃是奏那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裏,鴻雁際飛鳴,卻是借著鴻鴣之遠誌,寫逸士之心胸。
此曲通體節奏三起三落,盡顯雁落顧盼回轉起落之勢,全曲委婉流暢,雋永清新,最要靜中取動,輕挑慢抹,隻是這樓上的彈奏之人卻是有些急功好進,雖手法十分嫻熟,卻是心有所求,以至此曲靜中有亂,動中顯躁卻是少了韻味!
穆紅鸞立在下頭聽了片刻,這才緩緩上樓去,進得室內見阿璽媽媽坐在上首,下首一位粉衣少女,正端坐在那處纖指輕揚,削肩微斜,細腰如柳,膚白眉淡,眉宇之間滿滿盡是書卷味兒,穆紅鸞瞧在眼中,也是心裏有數,
“這應是那甄家的娘子了!”
前頭李夫人崔氏的娘家據便是河東的,這府裏頭隻一個適齡的燕岐晟,巴巴的送一個表妹來,是何用意明眼人一看便是!
前頭這甄娘子被燕府護衛送回了府上,燕韞淓也是沒見過人的,聽那甄娘子自家報了門第,也是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