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看了不過半柱香卻已是頭昏眼花,馬媽媽見狀又拿了一個本子出來笑道,
“這一本乃是那功臣名錄,卻是記著大寧朝曆代臣工,家裏的小郎小娘都是自小耳濡目染,記起來那是不難,少夫人初來乍道見著這些定是會覺辛苦,所幸來日方長倒不必急在一時!”
這馬媽媽說起話來比阿璽媽媽自是高下立見,雖知穆紅鸞小門小戶出身,這些國朝皇家臣工之事自是不知曉,但說起話來十分妥帖,並不讓人有被輕視之感。
穆紅鸞點了點頭,粗略的翻了翻,見宗室中有名有權之人倒也不過那個十來人,自家蒲國公府也是赫然在列,想來多半也是因著銀子多的緣故。
當下問馬媽媽道,
“媽媽,我們家為何如此富豪?”
馬媽媽笑道,
“我們蒲國公府乃是義平王一脈傳下來的……”
卻原來自燕昭下來,義平王燕尤淳乃是嫡出的次子甚得官家喜愛,雖說不能承了皇位,卻是獨得了巴蜀、大理等各州十六處礦產開采之權,後頭自家公爹燕韞淓是三子,分家出來也是得了不少財產,後頭自家那早逝的婆婆嫁進來,她乃是河東崔家的小女兒,嫁妝也是豐厚到讓人咋舌,這兩廂合在一處財富自是可觀。
又有自家公爹與婆婆本就是富貴閑人,平日裏無事便是呤詩作對,打理自家產業,這些年來倒將自家財產翻了三倍,儼然已成了這宗室中富貴頭一人,真正的財神爺了!
“怪不得……”
穆紅鸞聽了這才恍然,
現時下這世人都道士農工商,商人排在後頭,隻是卻不知這商賈若是做大,便是皇家也要忌憚三分,更有自家公爹本就是皇帝的堂兄,身份天然的尊貴,做起生意來如何能不順風順水!
到了第二日燕韞淓便帶著小夫妻入宮麵聖,燕韞淓父子騎馬,穆紅鸞換上朝服坐在馬車之中,一行人自和寧門入大內,到門前便翻身下馬,自有宮中的油車前來接送,過了二道門便要分開,燕岐晟過來在窗前,湊過去對穆紅鸞道,
“長真,你小心些!”
穆紅鸞撩簾子露出一張嬌美的小臉,衝他微微一笑道,
“你放心,我自家知曉的!”
三人分道而行,穆紅鸞撩簾子見兩人身影遠去,身下的馬車也不過前行了百步便停在一座宮門之間,外頭有宮女問,
“夫人請下車!”
穆紅鸞依言下來便有宮女上前行禮,又低頭恭敬在前頭帶路,穆紅鸞眼觀鼻,鼻觀心,頭上頂著沉重的花冠,身上又是厚厚的朝服,一路翻階過門往裏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那領路的宮女也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腳下走的飛快,饒是她長年習武身子骨強健,也是鼻頭微微見了汗。
一抬頭時前頭便是那慈元殿,宮女引了她進入大殿之中,穆紅鸞隻見宮女兩旁伺立,隻上座空位處卻是空無一人,那宮女低頭道,
“請夫人在這處恭候!”
穆紅鸞點頭應是,那宮女退到後頭去,任穆紅鸞立在大殿之上。
穆紅鸞立在那處,趁這時節平複了呼吸,待得殿中清風吹幹了鼻頭汗水,這才微微抬頭四下打量了一番,大殿中眾人低頭沉靜,隻是屏風後頭卻是隱隱傳來聲響。
穆紅鸞耳力自是要比常人靈光許多,那屏風後頭應是有兩人,正在竊竊私語隻不過聲音很低也聽不清說得甚麼。
穆紅鸞立在那處微微皺眉,
這夏後怎得有些小家子氣!
她是君妻自家是臣妻,若是要瞧便大大方方出來瞧便是,怎得還要在後頭偷摸摸看的,想當年老娘做那女支院裏的老鴇時,多大的官兒也是搖著扇子壯著膽子出來見人,怎得這夏皇後倒還怕出來見人一般?
穆紅鸞見狀也是心裏的暗笑,索性立在那處,雙腳做了外八字,雙手相交扶在小腹之處,卻是挺胸收腹,練習起呼吸吐納來。
她微眯了雙眼緩緩吸吐,也不知隔了多久,裏頭才傳來聲響,隻聽屏風後頭一陣環佩叮當,前頭開路的是十二人宮女,行走間不聞人聲,隻聽那衣裙沙沙拂地之聲,待得人魚貫而出立在堂上左右,後頭皇後夏氏才由兩名宮女扶著緩步出來。
穆紅鸞待她行到上座,正襟端坐之後,這才依著前頭馬媽媽所教上前一步,雙膝微曲行禮道,
“蒲國公子妻穆氏拜見皇後!”
夏氏任她伏身下去,半曲半弓,穆紅鸞神色平靜,身形卻是紋絲不動,良久夏氏才輕聲道,
“穆氏起身!”
“謝皇後!”
穆紅鸞緩緩直起身來,借機抬頭掃了上頭的皇後夏氏一眼,這夏氏瞧著與自家那年輕的婆婆有些掛像,都是大眼小嘴,下巴尖尖,因著身如柳條,臉上保養得宜,瞧著還如年輕少女一般,比她那族妹倒是年輕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