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回過神來忙也擦淚道,
“我這聽著,覺著表哥的日子實在過的苦楚,你們也是一片忠心護主,心下感動才流下淚來……”
敬哥兒也真是可憐,上一世被拘在那深宮大院之中雖說尊榮不少,但身子孱弱連一日的福也沒有享過。這一世倒是身子骨結實些,這日子又艱難的狠……
敬哥兒……怎得這般倒楣呢,便不能順順當當享幾日福麼!
那馬媽媽自是萬萬想不到穆紅鸞與自家二皇子的牽扯,隻當她真是眼窩子淺,聽她說得可憐便流下淚來,當下心中暗道,
“這位少夫人雖說性子烈了些,手段也厲害了些,但心地倒很是純善的……”
她也是聽說了前陣子這院子裏的事兒,心中暗想這位少夫人若是以後執掌了後院,這下頭人的日子怕是不好,不過現下看她倒是心地不差的!
穆紅鸞與馬媽媽談了一席話將她送走,自己上了樓卻是吩咐身邊人,
“你們都在下頭候著……”
卻是連孫綠繡也不許上樓,隻自己在那閨閣之中呆坐,倚身在窗前低頭瞧見下頭河灣之中,一葉扁舟被栓在木樁之上,下頭湖水蕩漾,那一葉小舟便上下起伏,隨波逐流,當下隻覺自家便如小舟一般投身入世,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便是她一心在陰間地府等了十年換來的不過與他擦肩而過,雖說心中早有預料,但真遇上了他,卻是相愛不能相守又怎不讓人痛苦難當……
穆紅鸞立在窗前呆愣愣也不知過了多久,卻聽樓下蹬蹬腳步聲,有人上樓便嚷道,
“長真,你這是怎得了?在外頭時便不對勁兒,怎得回來連晚飯也不曾用過?”
穆紅鸞被他一驚抬頭一看,天色已是漸暗臉上的眼淚早已被風吹幹,現下繃在臉上實在不爽,便抬手揉了揉臉。
燕岐晟上來見她神色哀怨又不斷揉臉,不由驚問道,
“你怎得哭了?”
穆紅鸞忙偏頭,
“胡說甚麼,我沒哭呢!”
燕岐晟有些狐疑的仔細打量她,
“若是沒哭怎得眼皮有些腫?”
“是立在窗前被風的……”
終是少年人心思粗了些,問了兩句見穆紅鸞矢口否認,便再不提轉而說起今日遊西湖的事兒,
“我那表哥也是可憐,平日裏關在皇城裏也沒法子出來,今日你猜他為何能出來遊西湖?”
“哦……為何?”
燕岐晟歎了一口氣道,
“前頭也不知夏後是抽了那門子瘋,在我那皇帝姨父的耳邊吹了枕頭風,說是二表哥已到婚配的年紀要為他指婚……”
穆紅鸞一聽卻是心口一抽,
“那……那可是指了誰家的小娘?”
燕岐晟沒留意她臉色,卻是冷笑道,
“誰家的小娘……如今她夏氏一族在朝中四處拉黨結派,網羅黨羽,要指婚自是要指她夏氏一黨之人,可憐我那表哥這一回被人拉出來卻是相親呢……”
穆紅鸞聽了隻覺臉上僵得難受,嘴角扯了扯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
“即……即是如此,表哥可有瞧中意的?”
燕岐晟冷哼道,
“夏氏一黨中能有甚麼好人家!家裏能出甚麼好的小娘!一個個庸脂俗粉還奢想配我表哥……”
燕岐晟後頭罵了些甚麼話,穆紅鸞已是無暇去聽了。
這時節她心裏是連連的慘笑,一顆心似有人伸手來一把把揪著般,心下恨恨道,
“這賊老天竟是嫌我不夠慘麼,還要再踩上這麼一腳!”
燕岐晟說了會子話,見她眼神遊離,也不知在想些甚麼,當下拉了她手問道,
“長真,我瞧著你是真不好,不如去請了大夫來瞧瞧……”
長真與他相識這麼久,卻是從未這般過,那失魂落魄的樣兒倒似霜打的茄子一般,他幾時見過長真這般沒心氣了!
穆紅鸞擺手,
“無事,怕是在西湖邊上吹了風……我睡一覺就好了!”
說話便趕他出去,燕岐晟扒著門框卻不撒手隻道,要瞧著她睡著才走,穆紅鸞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也無心與他再爭。
當下轉到屏風後頭把衣裳換了,又洗漱了一番,這才上床睡覺,被子一拉蒙在頭上,燕岐晟在一旁坐著瞧她,待到她呼吸綿長之後才過來悄悄扯了被子,怕她擋了氣息,又立在床前瞧她半晌這才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到了樓下,又吩咐眾人道,
“一個個放輕聲些,莫要吵著少夫人!”
眾人輕聲應了是,燕岐晟這才放心轉身走了。
穆紅鸞躺在那床上睜開了眼,卻隻覺著鼻頭莫名的發酸,轉念頭隻覺著自己又對不起長青,
他這般對我,我心裏還掛著旁人,偏偏這人還是他表哥,這老天爺怎能這般耍人……
穆紅鸞這一夜在床上輾轉反側,夢魘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