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夫人見她神色也猜了八九分,當下歎道,
“那孩子是個可憐的,她爹是我第五個孫子,她前幾年死了親娘,他爹吵著鬧著讓我那媳婦給他再娶了一個,隻這新媳婦卻是個性子麵甜心苦的,對黃蕊那丫頭並不好……”
著話似是想起了甚麼歎口氣道,
“老婆子如今人老不中用了,有些事兒藏在暗處我也是瞧不見了的!”
頓了頓又道,
“我那五孫媳婦上個月又給生了一個子,這廂連著生了五個子,那家裏卻是實在住不下了!”
穆紅鸞聽得瞠目結舌,這一家子也是太能生了吧!
王老太夫人見她神情倒是忍不住笑起來,
“老婆子瞧著你必是到臨安不久,又不在外頭走動,你不知我們東陵王府被人戲稱為觀音廟麼?”
“哦……為何被稱為觀音廟?”
“自是因為我們家媳婦能生呢,比旁人拜了送子觀音還要靈驗……老婆子常想著甚時日子混不下去了,便將這府裏的泥充做符水拿到外頭賣去,包管人生兒子,不得還要日進鬥金!”
王老太夫人這也是自嘲自諷,自東陵王受封以來,俸祿不變,宅子不變,但家中的兒子卻是年複一年的多了起來,偏那死頭子又不懂庶務,不善經營,家裏田產店鋪被他敗了不少。
到後頭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偏偏他們這兩個老不死的一直還在,家裏子孫又不願分家,一大家子擠在這府上,能有個花園子都是因著那老不死的好臉麵,怕有客來麵上不好看,若是不然這花園子也保不住了!
隻他不想想,東陵王府一無權二無勢,占著個虛名,旁人有事也尋不到你這門上來的,還有誰來家裏瞧你的園子?
穆紅鸞聽出王老太夫人言語中的苦澀,自是心裏發軟,又因著那是黃蕊,她自是千肯萬肯,隻這事她也不敢一口答應下來!
王老太夫人又道,
“那丫頭也是年紀差不多了,到你們府中住兩年,便尋個人家打發出去,總歸在你們府上住過兩年,也好尋個婆家的!”
穆紅鸞聽了心裏歎氣暗道,
“老太夫人膝下重孫子重孫女不知多少,為何單單要把黃蕊送出來,想來她那日子必是十分不好過的了!”
想了想當下道,
“老祖宗有吩咐自是不敢不從,隻是這事兒總歸還是要問過公爹才是的!”
若是黃蕊不姓燕,自己便當再收了一個姐妹,黃蕊總歸是姓燕,是長青的族妹,這事兒必是要問過燕韞淓的!
王老太夫人點頭道,
“這自是應當的,自是應當的!”
即是事兒成這樣,穆紅鸞自也是要借口去瞧瞧黃蕊的,王老太夫人無不點頭應允,讓身邊的婆子領了她過去。
穆紅鸞帶著身邊的丫頭過了花園那道門時,這才知道東陵王府過得甚麼日子!
出了那門,不過一條窄窄的通道,兩麵全修了院子,粉刷的牆麵卻是十分斑駁,想來是久不翻新了。
道兩旁花草也是稀稀拉拉,一副無人打理的樣兒。
各院子都關著門兒,雖是瞧不出裏頭情景,但吵鬧喧嚷之聲卻是一點兒不落的傳入耳中,那婆子也是因著府上如此憋屈,很覺有些失了顏麵不由強笑道,
“少夫人,這家裏人多了些,倒是熱鬧!”
穆紅鸞笑著點頭,倒是沒有露出半分不屑的神色,跟著一路順著道路左拐右拐,到後頭一個院子前頭停下,婆子上前拍門,有人應了一聲叫道,
“蕊姐兒,還不快些去開門!”
有人過來將門打開,正是那黃蕊!
黃蕊見了穆紅鸞便是一愣,
“穆姐姐!”
原想邁步出來,想了想卻又頓住了,隻藏身在那門後頭也不知在躲甚麼,穆紅鸞對她笑,
“今兒過來給老祖宗請安,便過來瞧瞧你!”
黃蕊回頭瞧了瞧院子裏頭,卻是麵有難色,
“穆……穆姐姐不好請你進來呢!”
一旁的婆子見狀忙道,
“我的十六姐喲!那有客人上門拒之門外的!”
著連連歎氣,黃蕊臉漲得通紅,嘴裏喃喃不知甚麼,穆紅鸞見狀忙道,
“家裏事多也不敢多留便不進去了!”
回頭讓秋蘭把東西送過去,笑著道,
“這些果子是你前頭愛吃的,拿去給姐妹們分了……”
黃蕊愣愣接過還未話,穆紅鸞又道,
“我也不敢多留了,隔幾日派了人來接你玩兒!”
話轉身就走,黃蕊忙追了出來,
“穆姐姐!”
她前頭藏了一半身子在裏頭眾人瞧不見,現下追出來才知曉她為何不敢現身出來,卻是身上穿著一件舊衣裳,下頭裙子上頭濕淋淋一片,隱隱還傳來尿騷味兒,難道是在家裏抱弟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