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處,父子兩人相視一笑,碰了碰手中的酒杯,齊齊出聲道,
“還是生兒子好啊”
這廂小酌慢飲,父子倆閑談到了深夜,燕岐晟瞧著火候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
“爹爹,若是長真這一胎真是個兒子,以後他可就是蒲國公府的長子嫡孫了”
燕韞淓點頭道,
“這是自然,你乃是我與你母親親生,你母親可是河東千年大族崔氏所出的名門貴女,你爹爹我亦是燕氏皇族,吾兒是真正的出身名門,血脈高貴,這孩子自然也是天生的貴胄,龍子龍孫”
燕岐晟歎了一口氣飲了一口酒道,
“孩子年少不知事,如今即將為人父了,才知養兒方艱難,他還未出世,我已是憂心他的前程了”
燕韞淓卻是奇了,當下問道,
“吾兒何出此言,你乃是蒲國公府世子,以後待得為父百年之後,你自然便承了蒲國公府的一切,以後吾孫便是世子,天生的富豪,自帶的尊貴,如何有憂心前程之說”
燕岐晟長歎一聲,放下酒杯手拍桌案,
“如何沒有憂心之說生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如今他雖還在他娘腹中,但富貴無常,榮華易改”
說著轉頭直直望向燕韞淓,
“爹爹,兒想為您的孫兒謀一個百年的基業,千年的社稷,萬年的太平,讓他能高居廟堂享後世香火,得子孫敬仰”
燕韞淓聽在耳中初時還麵『露』笑意,後頭卻是漸漸凝重起來,至最後徹底沉了下來,良久他才啞聲問道,
“長青,你可知你此言是為何意”
燕岐晟猛的起身,後退一步撩袍子跪在了當地,一雙俊目直視燕韞淓言道,
“爹爹,您素來寵兒愛兒,兒子感念父恩,也知先輩創業不及,不願禍起蕭牆,子孫兵戎相見,隻兒近日以來思前想後,輾轉難眠,一來國朝危局,四麵強敵,燕氏江山危矣,聖上無德,驕奢『淫』逸,不思進取,再這般下去,我燕氏危矣,國朝危矣,百姓更要受盡蹂躪。二來爹爹素知兒心懷大誌,一心想複先輩榮光,興祖宗盛世,驅異族,收失地,令我大寧四海歸心,萬邦來朝,此大願兒若不能展,必為憑生憾事,鬱鬱難瞑目矣。三來爹爹已知長真之事,前頭於公他已非明君不可保矣,後頭於私所作所為,兒視為奇恥大辱,此仇不報不當為人夫矣”
說罷一個頭重重磕到了地上,
“孩兒求爹爹成全”
卻是額頭觸地久久不起。
燕韞淓呆立在那處久久不能語,心裏頭翻江倒海,便似眼前這煮沸了的鍋子一般,一時疼痛一時又心喜,一時又擔憂,一時又得意。
疼的是此路艱難,喜的是吾兒大誌,憂的是生死難料,得意的卻是吾兒雄才,敢有與天下英雄爭霸之心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在心裏翻來覆去,覆去翻來,良久才啞聲問道,
“吾兒可是心意已決”
燕岐晟伏在地上一字一頓言道,
“孩兒心意已決”
“若我不答應呢”
燕岐晟以頭觸地半晌才應道,
“兒亦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