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韞淓即是打算離開,便是雷厲風行,前頭一夜去拜別無癲,無癲盤坐在蒲團之上,一雙老眼半眯半睜,良久才點了點道,
“有些話已是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吧!”
燕韞淓被老道士瞧得心裏一跳,心知他已是瞧了父子倆所圖,當下對著無癲一躬到底,
“十二,不……真人明鑒,廣陵做事敢作敢當,此事雖有無奈之處,也確是廣陵平生所願,非是為了爭權奪利,隻時常憂憤家國日衰,祖宗蒙羞,恨不能以身代之,如今廣陵正是想以身代之,真人若有責罰,廣陵一力承擔就是!”
無癲聞言閉上眼長歎了一口氣,一擺手道,
“走吧!你是個好父親!”
燕韞淓又是一躬到底,這才轉身出了房門。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時,人馬已是預備出發了,穆紅鸞將還在熟睡的醜奴抱了出來。燕韞淓瞧著那『露』出來的一點兒小臉蛋萬般不舍,那小眼兒眯著,長長的睫『毛』同兩個『毛』刷子一般,又濃又密,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著,抖得人心裏軟成了一灘水。那小嘴兒粉嘟嘟的,嘴角旁還有一個小泡泡,瞧得人又愛又憐實在舍不得放手,這廂抱著孫子親了又親,親的醜奴動著小手,勉強睜開眼來瞧了瞧他,眼漆漆的眼珠子,懵懵懂懂地瞧得燕韞淓更傷心道,
“小乖乖,阿爺這一走再見你時,應是能跑能跳了!”
說罷又親了親,聞著小孫兒身上的『奶』香味兒越發不舍,不由對穆紅鸞道,
“不如長真帶著醜奴跟著公爹回去臨安,這蘭州實在荒涼,呆在這處可要苦著你們母子倆了!”
一旁燕岐晟聽了,連後頸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冷著臉過來一把抱過兒子,
“時辰不早了,爹爹還是快些上路吧!免得夜裏錯過了宿頭!”
燕韞淓不舍得瞧了孫兒一眼,又瞪了兒子一眼,
“臭小子,也不知體諒一下老子!”
燕岐晟仍冷著臉道,
“爹爹回去臨安,家裏還有一個二郎呢!您回去抱他去!”
要抱,抱自己兒子,別同他搶兒子!不但要搶兒子還要連長真也一起搶去,爹爹還是早些走吧!
臭小子,如今越發不孝順了!也不可憐自己老子孤單淒涼,要孫兒陪伴!
爹爹才是不體諒兒子,兒子在這邊塞又苦又累,又思家念妻的,好不易長真與醜奴來陪我,怎能帶了他們母子倆回去!他們回去了兒子豈不是要苦死!
父子兩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最後還是燕韞淓恨恨回身上了馬,終是忍不住又轉頭對穆紅鸞道,
“好孩子,跟著長青在這處,也是苦了你,再等幾個月待得醜奴一周歲,便帶了他回臨安去!”
燕岐晟一翻白眼,過去用力一拍馬股,
“爹爹,一路順風!”
馬兒低嘶一聲,放開四蹄向前跑去,燕韞淓這才不甘心的轉回頭,叱喝一聲領頭跑去。
小夫妻眼見得燕韞淓帶著大隊人馬一路絕塵而去,這才回轉了府上。
燕岐晟低頭親了親兒子的小臉兒,長長鬆了一口氣道,
“幸好長真沒有應下跟爹爹走!”
他是真怕長真跟著爹爹回去,這邊塞苦寒若是長真要走,他實在也不能攔,隻如此又是思念妻子,又是思念兒子,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帶了兵一路殺回臨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