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無奈的事莫過於你在愛人的身邊,你卻沒法保護她。熊作為一個武者更是如此。他拚命似得將劍握得僵硬,口中大罵夏楓:“畜——生,畜——生——!”
豈是一個“畜生”了得。
嵐絕望中還帶著幾分清醒,他知道熊一旦如此殺向九道山莊,就如同羊入虎口,有去無回,不但報不了仇,而且,還得送了性命。
嵐急忙狂奔過去,大吼道:“站住!”這一聲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如此命令式的口吻,嵐從來都未曾對熊說過半個字。
即便狂亂的熊一樣紮住了怒號的腳步,兩腳釘在地上,眼神呆滯地望著風聲呼嘯的山洞之外,他看見了茫茫白雪,就好像他的蒼白與痛苦。
熊黯然自責,倍感失落。
嵐一把緊緊抱住呆滯的熊,流著熱流說道:“你不能去報仇。”
熊兩眼紅得似火燒,喘著憤怒的氣息,右手將長劍緊緊握住,把虎口壓得出血,手指的關節勒得咯咯作響,恨不得即刻追上綠衣公子夏楓,一劍穿透他的心窩,再將他的人頭割下來,方能解恨。
熊憤怒至極,想要掙開嵐的手,可是嵐苦苦抱住熊,不讓他去殺夏楓。
熊懇求地說道:“你讓我去,讓我去殺了夏楓,為你一洗恥辱。”
嵐早已淚流滿麵,她那雪亮的大眼睛完全淹沒在淚水中,顫抖的雙唇,強烈地說道:“不,我不會讓你去。”
“我一定要去!”熊依然像個倔強的孩子。
“除非你殺了我!”嵐鐵定了心地說道。
“不!我不能!但我一定要為你洗掉恥辱,將他殺了。”熊堅持地說道,兩眼憤怒得要爆裂開來,使勁地甩開了嵐的手,正欲大步奔去。
“已經無法洗掉了。”嵐微微動著雙唇說道,話已輕緩得無法再輕緩,但卻讓人聽得最清晰,記憶最深刻,像是打上了鋼鐵的烙印,無法抹去。
嵐說罷整個人像一堆軟泥倒在地上,半躺著默默流著眼淚,她突然變得安靜。
這種安靜,讓她不再多說一個字,隻是呆呆地望著熊憤怒的背影,隻要熊踏出這個山洞,她也就活不成了。
因為,她知道熊絕不是九道山莊那群財狼虎豹的對手,熊一樣會死在他們的手中。
此時,淚水已不能控製她內心的痛楚,更不能抹去她的憂傷,她愛著熊,深深地愛著。她默然看著熊溫暖的背影,黯然地流淚,是那麼的安靜,那麼的寂靜……
“已經無法洗掉了……”還在山洞內外輕輕纏繞著,餘音久久未能消去,在熊的耳邊徘徊著,他雙眼紅火漸漸熄滅,厚實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嚐到了一口千年冰寒的水,瞬間將他那悲憤交集的心冰封住。
慢慢的,這股冰寒從心髒遍布全身,哪怕是他急促的腳步一樣停滯不前。
熊整個人頓時凝成了一座的冰人,困惑望著山洞外白雪。
此刻,他隻要走出這個山洞,他就為嵐報仇,哪怕是自己死了,也就能解脫了,至少他為她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為她報仇而死,這種自責減少了,至少減少內心的痛苦。
可憐的腳步卻是那麼不聽他的話,漸漸地雙腿變得軟弱,竟然跪在了地上,熊唯有低垂著頭,極其強烈地抵抗著他內心的矛盾。
“我要殺了他,我要為你報仇……”熊還不忘記要殺夏楓,可惜,他已停住了前去的路。
熊不怕死,如果死可以解脫他現在的痛苦,他願意。
從山洞走出去,熊可以為嵐報仇,但就算殺了綠衣公子夏楓,他一樣給不了嵐清白,給她女人的極其重要的尊嚴。這種尊嚴能讓人死,也可讓人活。
停留在山洞裏,熊自己還能做些什麼,隻是安慰嗎?熊搖了搖頭,他想給嵐的太多太多,絕不想給的,就是安慰。
他想與嵐像從前一樣,手牽著手笑著走藍天白雲底下的大草原上,看著那悠閑自在吃著青草的牛和羊,隨意摘一朵炫麗的格桑花戴在嵐的發梢上,然後,兩人各自追著鬧著騎上兩匹駿馬飛奔在大草原上四處飛馳,那種幸福是從前他不曾會意的。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這個江湖的險惡,果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美好。正如剛出江湖之時,自己太過天真地說過,“江湖真好!”
熊回憶幾年前的那一天,山道路兩旁,時夾雜著殘葉,紛紛飛落。
“母親說,江湖很險惡,我可不覺得。”熊望著湖泊紅花草綠的春色說道。
“她說得對。”嵐說。
“江湖真好,又美!”熊感歎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