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荻沒有問過這種讓張學良為難的問題,她知道依照張學良的人品,是不會隨便拋棄他的結發妻子的,是啊,如果是這樣自己該怎麼辦?像媽媽一樣一直當人家的小老婆嗎?做小老婆的淒楚從媽媽身上她已經有深深的體會,媽媽是丫鬟出身,是吃苦受累長大的,能忍受這份痛苦,但是她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姐能忍受嗎?
姐妹們的話隻是讓她清醒了片刻,很快,張學良忙完了公務也到北戴河來了。一見到張學良,趙一荻馬上就徹底陷入到甜蜜的愛情中,哪還考慮等待她的將是什麼命運。
1927年夏天,在北戴河,張學良和趙一荻的愛情走向成熟,或者更嚴格地說,趙一荻對張學良的愛情越來越深越來越成熟,在北戴河的那段日子浪漫而美好,他們相依相偎,溫柔繾綣地朝夕相處,有時候兩個人十指相扣,就那麼在沙灘上平躺著,什麼都不說,沒有一句相互承諾,趙一荻覺得這就是自己願意相守到老的那個男人。這個天真少女的愛情是純純粹粹幹幹淨淨的,純美至臻,不摻一點雜質。
從張學良的眼睛中,她能讀到愛和依戀。
他從不對趙一荻承諾,其實,趙一荻特別想從他嘴裏聽到海誓山盟的承諾,她特別渴望。
張學良是不敢承諾,這些年他身邊的女人走馬燈一樣,此時,他有結發妻子於鳳至,他的二房夫人穀瑞玉雖然已經成了名存實亡的棄婦,但還在他的名下。就在他和趙一荻纏綿的時候,遠方還有兩個女人對他情意綿綿,他在北戴河不能久留,稍後還要去北京會那兩個女人,一個是剛剛從法國留學回來的海歸蔣四小姐蔣士雲,一個是隴海鐵路督辦王正廷的妹妹,那兩個如花的女子也正苦苦等著他去幽會。張學良也知道這樣做不好,但是他無力拒絕美女們的投懷送抱,誰讓他天生風流呢。
張學良在愛情上胸懷博大,不管心裏能裝下多少女人,對趙一荻也還是真心的,特別是兩個人卿卿我我的時候,他心裏眼裏腦子裏隻有這一個女人。兩個人很投入地過了幾天甜蜜小情人的幸福生活之後,張學良離開趙一荻要去北京了。當然,他對趙一荻說的是去那裏辦事,絕對不會說是去會情人。
對趙一荻來說,這次的離別更加依依不舍,她流淚了,哭得梨花帶雨一般,哭得張學良也有幾分心軟了。
張學良走後,北戴河的景物在趙一荻眼裏失去了一切的美好,留給她的是無盡的哀傷和回味。
沒有張學良的信件、電話,沒有他的一點消息,她常常坐在海邊對著大海發呆,每每聽到身後的路上有汽車開過,她就慌忙轉身看,以為張學良會突然回來找她。暑假的後半期過得平淡而平靜,一直沒有張學良的音訊,即使暑假結束,從北戴河回到天津,從天津回到北京上學,還是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因為思戀,趙一荻常常會無端哭一場,戀愛中的女人就是這樣脆弱。
之後的日子,因為軍機事務的牽扯,因為各路女人的牽扯,張學良對趙一荻的感情是若即若離的,每每趙一荻在思戀的煎熬中幾乎絕望,下定決心要斬斷情絲的時候,張學良卻適時出現,把這段情又續上。對張學良來說,和一個清純的小女孩談感情,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但是對趙一荻來說,張學良就是她的全部,所以,她注定在這場情感中要承受很大的痛苦,有時候甚至是傷害。她苦苦戀著這個有些花心的男人,她的心張學良懂,正因為懂,所以,他不敢像對待其他那些女人一樣草率地對待趙一荻。那些女人都是對他有想法的,她們和他之間都是在玩感情遊戲,隻有趙一荻不是,她是刻骨銘心地在愛著張學良,她不在乎他身外的一切,隻在乎他這個人。
到了1928年初夏,兩個人的戀愛已經談了一年多了,張學良去北京的機會更多一些,就經常到燕京大學找趙一荻相會。那時候的張學良正在河北灤州作戰,即使戰爭的閑暇時光,他還能騰出時間找心儀的女人放鬆心情。這年農曆四月十七日,是張學良的生日,那個初夏日他們的幽會主題是兩個人一起慶生。約會還沒結束,張學良就被侍衛匆匆叫出去耳語幾句,回來後,他麵色凝重,眼裏含著淚水。在趙一荻麵前,他故作鎮定,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對她說,父親的五姨太張壽懿來電話,家裏出大事了,必須馬上回沈陽,今生還能不能再見,就看我們的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