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點上,王世貞連海瑞的一根毛都不如。海瑞還能做點讓少數百姓拍手稱快的事,王世貞隻能口無遮攔地胡說八道,用嘴巴指點江山,真讓他做點事,他馬上抓耳撓腮無計可施,或者是把事做砸。
然而這種人卻總在青史上占據上位,這不得不讓人深思。我們是銘記那些為天下蒼生做出真事業的人,還是要那些靠根破筆寫些“千古事”文章的人?所謂讀史可以明智,恐怕真就未必了。
不多幾年後,有人毫無眼力地薦舉了正在江蘇太倉寫書的王世貞,張居正毫不客氣地讓推薦人死了心。在張居正有生之年,王世貞一直在家憤懣地寫他的書。或許,張居正的心胸真太過狹窄,然而為了天下蒼生,張居正有理由不讓廢物做官,這就是偉大政治家的使命!
超絕的識人、用人觀
張居正深知一點,要做出對得起天下蒼生的事業,必要掌握政策和幹部。政策完善,幹部健全,則穩操勝券,否則,一切都是虛妄。
他提拔張瀚做吏部尚書時,兩人有過下麵的一番對話,很能說明張居正的人才觀。
張居正要張瀚每十日推薦一名得力幹部,張瀚哭喪著臉說:“天下哪裏有那麼多人才啊?”
張居正正色道:“天生一世之才,足夠一世之用。人才是因用人者的眼光而產生,更由用人者的器量而出。所以天下是否有人才,還在於你這個用人者的眼光和器量。人才之所以可貴,就是因為其行與能不同於庸眾,若以看待庸眾的方法來看待人才,就必然難得到人才。得不到人才,必然會用奴才,奴才多了,人才便越來越少。”
其實政治的好壞,不必全方位細究,隻看用人。
張瀚問:“到底什麼樣的人算是人才呢?”
張居正回答:“人才是沒有特定標準的,尤其是與出身無關。現在有了科舉,眾人就以為中科舉的人是人才,非科舉不能做官,其實這是最愚陋的淺見。我曾經說過,‘良吏不專在甲科,甲科未必皆良吏’,隻要不是貪婪無度者,盡可隨其才而用之。”
張瀚還是雲裏霧裏:“請張大人明示。”
張居正回答:“第一等人才是這樣的,他對天下萬事萬物無所不知,卻不必使用自己的學識。他能輕而易舉地讓一萬個莽夫俯首,卻不必使用自己的力量。隨著事情的發展而應對,不會刻意為之;遵循著規律而前進,不會心存功利。這種人能在征兆未現時,及時處理掉危機;能在情況朦朧不明時,一眼看透本質並迅速解決。當他做了不世之功後,百姓居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還以為他每天隻是坐在衙門裏發呆呢。”
張瀚賣弄起來:“哎呀,這不就是老子所說的‘太上,不知有之’嗎?”
張居正歎息道:“可惜這樣的人才少之又少,所以我們應該抓住第二種人才。這種人才智力超群,能精準解讀國家政策,在狂瀾既倒時可出奇力挽救,創造不可一世的政績,為官一方,就造福一地,百姓頂禮膜拜。”
張瀚興奮地叫道:“這就是老子所說的‘其次,親之譽之’。”
張居正說道:“其實這樣的人才也並非完人。人有所長,就必有所短。用人者隻有酌長短之所宜,才能正確用之。”
張瀚問道:“您喜歡用什麼樣的人才呢?”
張居正痛快地回答:“當然是篤實而重根本的人,那些大言不慚的人,絕不能用。那些知道羞恥、朝氣蓬勃的人也是人才。有人被罵,氣咻咻的,不可看作是度量小,這是有羞恥心的表現。”
張瀚若有所悟,再問:“如何去求才呢?”
張居正回答:“每個人求才的方式都不一樣,我隻就我的經驗來談吧。這幾年來,無論中樞還是邊關,也算是用人得當。我是如何發現這麼多人才的呢?首先應該有個正確心態,求才不可有私心,一旦良知被私心蒙蔽,所求的才就必有問題。有的人才是在酒桌上得來的;有的人才,我隻需看他的意態;而有的人才,我根本就沒有見過,隻是察了一下他的行事。所以很多人都說,張居正突然就提拔了一個人,這肯定是他的親信或是老鄉。實際上,我在背地裏用了多少功夫,他們根本不知。我推薦了誰,升了誰的官,很不希望當事人知道,這就是公心;倘若我提拔一人就讓其知道,這就有收攬人心之嫌,就是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