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夏聞言怔怔地靠在馬車壁上,頭隨著馬車行車一震一震地往下顫,他的目光裏閃過清亮的了然,便也想開了.
“大哥,蘇丫這場病來得太突然,突然就昏睡不醒,此去黃沙城山長水遠的,你可要多照看著她啊.候夏,候夏拜托你。”
候望認真地看著候夏,鄭重其事地點頭。他遲疑半晌才緩緩問出心中所想:“候夏,你,你對蘇丫的那份心思,可是認真的?”
候夏紅著耳朵點頭,然後便緊閉著嘴巴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向候望。
蘇丫突然昏迷,黃沙城傳來有個怪醫出世的消息,正適逢將軍夫人要帶蘇敏兒去黃沙城蘇康義,候望自告奮勇地辭了書院的授業,千裏迢迢隨蘇丫奔走黃沙求醫。君子一諾,他要守護她,直到她康複。
黃沙遠在不毛之地,是胡人和大漢之間的一道分隔城市,如果胡人有一天進攻漢朝,必須要從黃沙城下手,所以黃沙城曆來又是邊防重地,兵家必爭之地。
它是漢朝的一道屏障,一個堡壘,數十年如一日的矗立在遙遠的邊防線上,向世人訴說著它古老的故事。
它就像一個滄桑的老人般,守望著他身後一方子民。
車馬在雁城分離,候夏候大夫人珠兒呂旺奔西往永安回候府。蘇夫人蘇敏兒候望蘇丫素珠奔北往邊防線上而去。
越往北,風沙漫天,隨行兵將又在馬車上罩上了一層青紗帳,青紗帳上繡著大大的蘇字。進入蘇北之地,偶爾會遇上三兩的騎遊商隊,一見是蘇將軍的家眷車駕都會退開半裏,讓眾人先得,候望看得不住點頭,看來這蘇康義在黃沙城深得民心,確實是當之無愧守候一方城池的守護神。
前後行進近十天,才到得黃沙城外,高大的城門上有人打了旗語,然後車隊領頭的家將也回了旗語,刹那間那城門上的小將便大聲朝門樓子上一喊:“將軍將軍,夫人小姐來啦。”他邊喊邊跑,聽那聲音極是高興。
車駕到得蘇府,早有管家仆人出來迎候,蘇府在黃沙城偏南的城南大街一角,雖說是將軍府邸,但實際上隻有三進三出的幾幢房子,園子裏遍著海冬青,沒有任何花草,聽隨行的下人說,這黃沙城地下的土地貧瘠無比,無法養活任何嬌貴的花朵。
屋中陳設也極其的簡單粗獷,候望卻看得心有感慨,與上京城的繁華奢靡相比,這裏確實相當於是蠻夷之地。土地成產量低,能栽種的糧食蔬菜都很缺乏,現在是春夏交季,在街市上還能見著青綠之色的蔬菜瓜果,也別嫌它們賣相不好看,疙疙瘩瘩的,要知道,在黃沙城,能見著新鮮的東西就已經是好事。要是等到秋冬季節,家家戶戶都是窖藏的紅薯土豆醃大蘿卜,一缸一缸的,這是他們日常的主食。那時候,想吃個新鮮蔬菜,可是千金難買了。
蘇將軍隻是堪堪在小將報信後在城門樓子晃了一下臉,遠遠看著是一個白麵無須的俊男中年男子,因在值守期間,他也隻是對著車駕遠遠的揚了下手,並未即刻回蘇府。直到晚間時分,蘇康義才回到府邸。
候望和蘇丫居住在東邊的小院裏,蘇丫單獨在裏屋榻上昏睡著,素珠依然跟著侍候照料。候望出門的時候,就與一個披著蓑衣,身著一身麻布衣服的中年男子撞了個對碰頭,候望退開半步向對方致歉,對方哈哈一笑伸肘將候望下蹲的身形生生頂上來,爽朗地道:”這是候家大公子吧,這是黃沙城,不興上京城那一套虛禮,撞一下又掉不得半根毛,還倒啥歉,走,與我一道去轉轉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