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看夏祁的樣子,男孩子還沒發育的瘦瘦小小的個子,蒼白的皮膚,疏淡的五官,膝黑如墨而又清亮如水的眸子,卻跟她在鏡子裏看到的容貌有八、九分相似。
夏衿學著記憶裏原主的樣子,朝他一笑,柔弱著聲音道:“我好多了,多謝哥哥關心。”說著看向他的腋下夾著的書包,“哥哥這是要上學去麼?”
夏祁“嗯”了一聲,轉臉對青蒿道:“去,給我倒杯茶,渴死了。”
“是,少爺。”青蒿轉身出門去倒茶。
青蒿一走,屋裏就剩了夏祁兄妹倆。
夏祁左右看看,快速地從腋下把書包拿下來,將裏麵的一本書掏出來,塞到夏衿手中:“快,趕緊收好。”
夏衿毫不猶豫地把書直接塞到了被子裏。
夏祁這才舒了一口氣。兄妹倆對視一眼,相對而笑。
“妹妹。”夏祁垂下眼瞼,臉上露出羞愧的神情,“都是哥哥害了你。要是昨兒個不讓你喝那碗雞湯,你也不會生這場大病。”
“事情青蒿都跟我說了。那湯裏的巴豆又不是你放的,你又何必往心裏去?”夏衿正想找人問這件事呢,正好夏祁是當事人,問他再合適不過,“哥哥,五哥為何要給你下藥?”
夏祁的臉上閃過一絲戾氣:“不過是在學堂裏他叫我給他倒茶,我不幹,起了幾句口角,他就下這樣的毒手。偏祖母寵著他,昨晚我三言兩語就激得他承認這事,爹爹鬧到上房去,祖母就罰他禁幾日足,抄幾頁書,連句重話都沒有。”
夏衿的眉頭皺了起來。
在她的記憶裏,夏衿的父親夏正謙雖是老太太嫡親的兒子,卻極不受待見,連帶著夏祁和夏衿也被討厭,老太太對他們還不如對自己屋裏的下人好,與大房、二房孩子的待遇相比,更是天淵之別。而大房年紀最小的夏禱,即是在湯裏下巴豆的“五少爺”,因長得唇紅齒白,最善討好賣乖,老太太疼他就跟眼珠子似的,成天心肝肉兒的喊,生怕他受一丁點兒委曲。
老太太這樣偏心,再加上夏衿並沒有“死”,在大家看來就不是什麼大事,罰夏禱禁個足,抄個書,就已是很給三房麵子了,並不覺這樣有什麼不對。
夏衿眼裏閃過一絲冷凜。
夏衿大病初愈,最需要靜養,夏祁顯然不想讓她不開心,伸出手像逗小貓兒似地揉了揉夏衿的頭發,笑著轉移話題:“想吃什麼?放學回來哥哥給你買。”
夏衿聽得這話,心裏一暖。
她知道,夏家大太太持家,可以算得上吝嗇。三房每月的月錢,過日子都是緊巴巴的。她剛剛喝的燕窩粥,以前是見不到的。想來還是舒氏拿了自己壓箱底的嫁妝錢給買的。
夏祁懂事,除了一點點零用錢,從不向舒氏再伸手要錢。他時不時從學堂外帶些小吃回來哄妹妹,都是在學堂裏給人抄書寫字換來的。
她搖搖頭:“不用了哥哥,爹爹說了,我這兩日不能亂吃東西。”
“哦,我忘了。”夏祁摸摸頭,一臉的羞愧赧然。
這時候,青蒿已沏了茶進來,用托盤裝著,遞到夏祁麵前,臉上有一絲可疑的紅暈:“五少爺,這是奴婢新沏的茶,你嚐嚐。”
夏祁不過是抽空過來看看妹妹,哪裏有心思喝茶,他一擺手,正要讓青蒿放下,就聽見外麵傳來男人和女人的說話聲。
夏衿也轉過頭去,聽了聽。聽出是其中兩個是夏正謙和舒氏的聲音,另兩個男女是誰,卻是聽不出。
她吩咐青蒿道:“去看看。”
夏祁看到青蒿出去,一臉緊張地湊近來,悄聲道:“快把書藏好,是二叔和二嬸。”
夏衿連忙把書從被子裏掏出來,將被褥的一角掀開,放好書後再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