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不容易促成這局勢,夏衿哪裏會讓夏正浩在中間和稀泥?她“嗚”地一聲撲到夏祁身上,上下摸著他的衣服,顫抖著聲音道:“哥,你有沒有傷著?你有沒有傷著?爹爹還在獄中,你如果再受傷,你叫娘和我怎麼活?”說著大哭起來。
哭聲之悲戚,聞者落淚。
夏祐和夏袗聽著這哭聲,一時心酸,轉過頭去不忍直視。
夏祁被妹妹這哭聲帶著,心裏也湧上許多酸楚。他抬起眼,望著老太太和夏正慎,恨恨地高聲道:“今日你們無情,也別怪我們他日無義。大禍麵前,你們不顧母子、兄弟情份,避禍自顧,一文不拔。往後這邊有什麼事,你們也別找我們。”
說著,拉著夏衿就大步往外走。
“孽畜,孽畜!”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見夏正浩想要去拉夏祁,大喝道,“別拉他,讓他走!小小年紀便這般忤逆不孝,長大了還得了?把今天他說的話傳揚出去,我看他考秀才簡直作夢!”
夏衿用餘光瞥了夏祁一眼,見他隻眼睛一眯,眸子裏閃過一抹冷光,並沒有沮喪擔心的情緒,不由得心懷大慰。
老太太這話,也不過是唬唬老實人罷了。她真要把今天夏祁的話傳出去,世人首先要問的便是老太太做了什麼,才逼得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枉顧自己的名聲,說出不孝的話來。夏家的恩怨真傳到考官耳裏,不光夏祁得不了好,便是夏正浩、夏祤、夏禱都別想考學。
打老鼠傷玉瓶的事,想來老太太是不會幹的。便是她想幹,夏正慎和夏正浩定然也會攔著她。
回到家裏,夏祁和夏衿對在夏府發生的事隻字不提。舒氏則掙紮著收拾了些東西,說要去獄中看夏正謙。夏衿無法,隻得跟夏祁一起帶著她去了府衙。結果府衙的獄役直接把他們攔住了,說牢獄裏並沒有夏正謙這個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舒氏懵了。
“娘。”夏衿道,“羅府說那話,怕是在嚇唬咱們。就算羅大人是推官,但上麵還有知府大人呢,怎麼可能一個治不好病就大下獄的?這話傳出來,以後還有哪個郎中敢幫羅家人看病?既然爹不在獄中,您就放寬心。沒準明後天,爹爹就回來了。”
舒氏左右無法,吩咐車夫往回走,猶豫了片刻,又對夏衿道:“要不,你再去羅府打聽打聽?”
“嗯,好,一會兒就去。”夏衿的嘴唇忍不住往上翹。
從不許她出門,到央求她出門,她這段時間的努力,總算有了回報。
送了舒氏回去後,夏衿想了想,幹脆也沒下車,直接去了羅府。沒多久,她便回來了,告訴舒氏一個好消息,說羅三公子病忽然間有了好轉。
這話很好的解釋了她們為什麼沒有在獄中看到夏正謙。要知道,據鄰裏說,夏正慎可是先去獄中確認三弟下了大獄,才去衙門做了分家的戶籍登記的。
果然,兩天後的傍晚,夏正謙忽然就回了家,滿臉喜色,說羅三公子大好了,羅夫人托於管家向他道了歉,說當時實在為兒子的病急糊塗了,以後再不會為難他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舒氏又是眼淚漣漣。除了掉眼淚,嘴裏還直念“阿彌托佛”。
這下一家團聚,還徹底分了家,以後就能過自在日子了,一家人都很高興。
不過,等夏正謙沐了浴吃過飯,舒舒服服地坐在廳堂喝茶的時候,舒氏忍了又忍,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相公,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見夏正謙轉頭朝她看來,她低下頭去,羞愧地道:“我知道你吃了苦頭,本應該歇息一陣子,但我當了首飾衣服,現在家裏隻剩一百文錢了。這麼一大家子十幾口人,都要吃飯。我本想賣些下人,但跟過來的,都是一家幾口在一起,且又忠心得用,一家賣了,祁哥兒和衿姐兒身邊就沒合用的人了。我娘家那邊,聽說你下了獄,都不肯借錢……”
說到這裏,她眼眶又紅了。
聽到這個問題,夏衿暗暗歎了一口氣。
雖說重生到這裏不久,但繼承了原主記憶,家裏的經濟情況她還是知道的。這段時間舒氏一來是為夏正謙擔心,二來焦心家裏缺錢問題,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她也看在眼裏。她雖說想開食肆,但這事不急於一時,而且少了她手裏的那十兩銀子,有羅三少在,酒樓也開得起來。
問題是,她沒辦法解釋這十兩銀子的來路。
最後她隻能費盡心思,旁敲側擊地了解舒氏手裏有多少餘錢,掐算著時間,恰恰在這時候放了夏正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