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胡說八道,打她個耳光竟然還讓她避開了去,王夫人簡直怒不可遏。她指著旁邊站著的仆婦,怒氣衝衝地道:“你們還站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把這信口雌黃的東西給拿下?”
那些仆婦早已悄悄得了宣平候老夫人的命令,隻低著頭,木然地站在那裏不動,就仿佛沒聽見王夫人的話似的。
王夫人這下更氣了,拍著桌子便要罵人。
可她還沒張嘴,夏衿便不怕死地又湊了過來,彎下腰,緊緊地逼視她道:“陳姨娘把這話跟你家老爺一說,你家老爺可生氣了,真恨不得把你給休了。你父親和母親為了你,拉下臉麵,對他苦苦哀求,就差給他跪下了,他才作罷。不過卻提出讓你回娘家休養,再不許踏進王家一步。
現在的王翰林家,是陳姨娘當家了。你那正屋,她昨天就搬了進去。睡的是你陪嫁的雕花拔步大床,穿的是你新做的牡丹纏枝正紅裙子,頭上戴著你家老爺買給你的那枝攢珠白玉牡丹步搖。聽說……”
說到這裏,她臉上還露出興災樂禍的一絲嘲弄:“陳姨娘她呀,還懷上了孩子呢。王翰林還打算,待得她生下兒子,就過繼到你名下,頂著嫡子的名頭。往後繼承王家家業,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聽到這裏,王夫人尖叫一聲,捂住耳朵大聲叫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她赤紅著眼,猛地朝夏衿撲了過來,揮起拳頭就往夏衿頭上招呼,一邊打,嘴裏還一邊道:“我打死你,打死你,叫你胡說八道!我兒子怎麼可能是我害死的?他去湖邊玩,我根本就不在身邊,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水裏掙紮不跳下去救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嗚嗚嗚……”
她一麵淚流滿麵,一麵又罵道:“我家老爺,向來對我極好,他納那賤人進門,不過是我婆婆逼的,為的是王家子嗣。嗚嗚,要不是我兒子死了,她怎麼可能進得了門?怎麼可能進得了門,嗚嗚嗚……”
夏衿也不還手,隻左右躲避。不過為了讓宣平候老夫人心生歉意,她還是讓王夫人把自己的頭發撓亂了,衣服扯歪了,讓自己看起來狼狽一點,而那嘴裏,還不依不饒,繼續挑拔王夫人的情緒:“怎麼不可能?你不在他身邊,陳姨娘那枕頭風一吹,他自然什麼都相信了。現在,他可恨你呢,你可是害死他兒子的凶手。他直嚷嚷要休了你……”
“你胡說,胡說,不是我害死的,不不是我害死的,我那麼疼兒子,恨不得代他去死……”王夫人被她這話挑得情緒完全失控,到最後簡直是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怎麼胡說?像你這樣害死自己兒子的婦人,被人休了也是應該。隻累得你兒子死了,老父老母還須腆著臉去給王家人賠罪,在京裏被人指指點點……”夏衿猶不怕死,轉過頭來繼續道。
“啊啊啊……”王夫人的怒火怨氣已被她這話挑拔到了頂點,禁不住連聲尖叫起來,拳頭不要命地直往夏衿身上揮打。
宣平候老夫人見女兒這個樣子,心痛得如刀絞一樣。但想著夏衿剛才說的話,隻得死死忍著,將頭轉到一旁,咬著嘴唇,不再看她們那邊。
“啊!”忽然旁觀的人都低低地驚呼起來。
而那邊宣平候府上的仆婦也連聲叫道:“姑太太、姑太太……”
宣平候老夫人轉頭一看,她女兒已軟軟地倒在了地上,顯是暈過去了。
而那頭夏正慎被這一幕嚇得心肺俱震,戰栗不已,聲音發抖地叫道:“祁哥兒,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直恨不得將這惹禍的侄兒千刀萬剮。
夏衿連眼風都沒給他一個。上前給王夫人拿了拿脈,直起身來,朝著宣平候老夫人微點了點頭。
宣平候老夫人鬆了一大口氣,直覺得腿下發軟。
自打她外孫子落水死後,無論是王家還是孫家,誰也不敢在王夫人麵前提這話題,就生怕惹她傷心。如今,夏家小哥兒卻對此直言不諱,還冤枉說孩子的死是她的責任,又提及對她情深的丈夫會變心,改寵那讓她視為眼中釘的陳姨娘,這怎不叫她傷心憤怒到極致,至於發瘋暈厥?
想到這裏,宣平候老夫人不禁落下淚來,她命苦可憐的女兒呀……
“老夫人,老夫人……”恍惚間,她忽然聽到一聲聲叫喚,聲音急促卻又不敢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