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直地就進了屋。
廳堂裏,老太太坐在上首,夏正慎坐在她旁邊的主位上;而這家的主人夏正謙和舒氏反倒像個客人似的,坐在下首處。舒氏身後立著個夏祁。
看到夏衿進來,老太太眼風都沒給她一個,繼續道:“明日幾時去,你們給個準話。到時候你們這邊雇兩輛馬車,去那邊府上接上禱哥兒他們幾個,再去宣平候府。”
夏正謙被老太太這番自說自話給氣笑了,冷著臉道:“宣平候老夫人下的帖子,就請祁哥兒和衿姐兒兩人。禱哥兒他們幾個,不能去。”
“什麼?”老太太的聲音頓時拔高了幾分,“老三,你別以為分家另過了,我就管不了你。不過是讓祁哥兒帶幾個兄弟姐妹去赴宴,你就這個態度?你要是不答應,我反正早已沒臉了,我就上宣平候府去鬧去,到時候看看是誰沒臉。”
老太太這話,倒真把夏正謙嚇住了。依著老太太偏執而瘋狂的性子,這種事她還真幹得出來。
為了兒子的前程,夏正謙隻得忍著氣解釋道:“這權貴人家跟咱們普通老百姓不一樣。他家設宴,請多少人,請什麼人,那都是有講究的。不去赴宴或去多人、少人,都是失禮,反倒會得罪主家。您總不會為了讓禱哥兒赴個宴,就讓我們把宣平候府都得罪了吧?得罪了他們,你們也沒好處,何苦來哉!我家祁哥兒不走科舉也可以行醫,以他的醫術,養家糊口絕不成問題。反倒祤哥兒和禱哥兒,恐怕就前程堪憂了。”
夏正謙這番話,倒叫夏衿對他刮目相看。
以前的夏正謙,隻會哀求講道理,現在卻知道反過來威脅老太太了。這對於他這種受封建禮教束縛至深的人來說,實在是一大進步。
當然,這也從側麵說明了老太太的凶殘,硬生生把一個謙謙君子逼成了提起拳頭還擊的反抗者。
這話還真把老太太嚇了一跳。夏祁可以不讀書不作官,而她寶貝孫子不行。
不過直接認輸不是老太太的風格,她將嘴一撇,提著嗓子道:“不過是帶兩個人赴宴,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嗎?你還真當我是那無知婦人不成?祁哥兒治好了候老夫人女兒的病,這點麵子候爺老夫人難道會不給?你莫要再找借口推托。明日準時叫馬車來接兩個孩子就是。”說著,她站起來就準備走人。
夏正謙的臉色雖不好看,卻沒再說話。
老太太不是他親娘,他對老太太沒好感,但對於二哥和夏家的子侄們,他還是有感情的。
夏祤和夏禱,夏正謙對夏祤的印象尤其好,知道他是個肯認真念書的好孩子。而且夏祤是二房的孩子,二哥、二嫂對三房不薄,提攜夏祤一把,也是應該。那夏禱雖然讓人討厭,但依著老太太的性子,別人可以不帶,夏禱是非帶去不可的。
帶一個是帶,帶兩個也是帶。反正已失禮了,再失禮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
夏正謙心裏,已是默許了老太太提的這個無禮要求。
夏正謙不作聲,夏祁卻不幹了。
他將宣平候府的請柬拿出來,直接扔到桌麵上,對老太太道:“這是請柬,拿好了,拿給你的寶貝孫子,讓他們自己去赴宴好了。你想讓他們去就去,我不去了還不行嗎?”
“祁哥兒,你這是什麼態度,有你這麼對祖母說話的嗎?你的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夏正慎忽然暴發了,衝著夏祁就吼了起來。
夏正謙冷冷看夏正慎一眼,拉著夏祁的胳膊,正要安撫他幾句,夏衿就從門邊衝了過來,對夏正慎道:“什麼什麼態度?我哥這態度,還是客氣的。要是我,直接拿大棒子把你們打出去。別來這裏給我們擺什麼祖母、伯父的譜。我爹當初下獄的時候,你們是怎麼個說法?逼迫我們從老宅搬出來的時候,你們又是什麼個說法?
我爹給你們賺了幾千兩銀子,還倒欠你們三百兩,早已把什麼情都還清了。說了互不相欠,再不相幹。如今有了好處,你們又來沾,連個宴會都不放過,我都為你們害臊。就你們這樣的人,配當什麼祖母、伯父?出去,都給我出去。我家跟你們沒關係,以後要想再來,就是私闖民宅。”
說到這裏,她指著老太太的鼻子道:“你要鬧,你就鬧去。不就是滾地撒潑,想壞我爹和我哥名聲嗎?你去,你去呀!反正不管我們怎樣忍氣吞聲,到頭來都得不了好,倒不如大家撕破臉,大鬧一場算了。到時候看看是誰的名聲更壞!我哥不科舉,我們不在乎。你要鬧,我們奉陪到底!你便是去衙門去告,我們也不怕,羅家還欠著我哥的情呐,我會怕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