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衿前世為完成任務,她什麼人沒接觸過?即便性子冷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套本事,她跟吃飯喝水一般嫻熟。
跟劉三喝上兩盅酒,稱兄道弟一番,再說上一些有水平的話,劉三頓時將她敬為神人,雖沒有納頭就拜,卻也在心裏暗暗打定主意,凡夏衿有吩咐,他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於是在夏衿訴說關於老太太和大伯的煩惱,以及擔心知味齋被人惦記之後,他不光幫著出主意如何應對,還自告奮勇要幫夏衿打探消息,順帶著幫夏衿盯著知味齋的動靜。
為此才有了今日一番對話。
想了一回事情,夏衿掀起車簾往外麵瞧了瞧,命令魯良:“往北街走。”
“少爺!”魯良的聲音無奈又為難。
不過他知道夏衿的脾氣,勸是勸不住的,隻得調轉車頭,往北街方麵駛去。
到了北街,再往一條巷子裏駛了一陣,夏衿透過車窗,便見前麵不遠處是一水的兩屋樓,樓下燈籠高掛,樓上雕樓畫棟,樓前栽了幾株柳樹和一些花卉。此時正值春天,柳葉蔭蔭,那花兒開得正豔,遠遠看去繁華似錦。那不知情的到了這地方,還以為是到了什麼繁華之處呢。
夏衿遠遠地看了一會兒,便叫魯良:“走罷,去城南小院。”
魯良鬆了一口氣,一甩馬鞭正要啟駕,夏衿忽然看到前麵掛著“錦雲間”牌子的樓裏走出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十七、八歲年紀,眼如秋水,眉如黛螺,氣質清雅脫俗,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裏,有如幽穀裏的獨自開放的百合,令人見之難忘。
“婉柔妹妹,一路走好。”
“婉柔啊,可別忘了我說的那種脂粉……”
其他人大概是為她送行,各自說著囑咐的話。
此時魯良駕著的馬兒已小跑起來,漸漸的,那一群人離夏衿越來越遠。夏衿收回目光,放下車簾,將身子往後一靠,開始閉目養神。
到了城南小院,夏衿意外地發現羅騫竟然坐在院子裏喝茶。
“羅大哥,你怎麼有空過來?”她走過去笑著問道。
說起來,她已有大半個月沒看到羅騫了。
現在羅騫的身體已完全康複,再也不用吃藥,行動已與常人無異,夏衿不用三天兩頭去羅府給他看診。再加上兩人各忙各的,想來如果沒有知味齋這個共同的生意,兩人怕是很少有機會見麵。
“打聽到你今天要來,我是特意在這裏等你的。”羅騫道。
夏衿一挑眉,走到羅騫對麵坐了下來。
羅騫的小廝樂水聽到聲音,連忙從廊下過來,給夏衿斟了一杯茶,又退回到廊下候著。
他這樣,既能及時發現主子的需要,上前伺候,又聽不到主子間的談話。
夏衿羨慕地看了樂水一眼。
她此次出來,仍跟往常一樣,沒有帶下人。董方雖簽了賣身契,但仍需調整心態,磨磨傲氣,夏衿希望磨練心性後的董方能像樂水一樣好使喚。
羅騫將一本書放到夏衿麵前。
待看清楚上麵的字,夏衿驚喜地道:“就印好了,這麼快?”
“這是秀才科考集錦,往年科考的文章都在省府教諭手上,托人去說一說,便拿到了,所以比較快。”羅騫道,“不快不行啊,馬上就童生試了。過了這段時間就沒意義了。”
“那倒是。”夏衿拿起這本集子,翻了一翻。
這本書,夏祁在家裏可是望眼欲穿。今天給他帶回去,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那是給你的。”羅騫道。說著又遞過來另外兩本,“這兩本給你送人情。”
夏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過那兩本一看,發現雖封麵一樣,但明顯比她手頭這本要薄一些。翻到後麵,便見她手頭這本後麵有好幾篇名儒點評的文章,是薄的那兩本所沒有的。而且那幾篇文章是手抄的,墨跡跟刻印的完全不一樣。
“這是……”她抬頭看向羅騫。
“這是我考童生試時,京中堂伯托名儒點評的幾篇文章。我想著或許對你有用,便謄錄上來了。”
“謝謝。”夏衿感激地道。
羅騫又遞給她一張紙,上麵寫著一個地址和名字。
他道:“這位崔岱遠老先生,是位落弟的舉人,教書教得很好,門下出過不少秀才舉子。不過如今年紀大了,不肯再招學生。我考童生試前,曾叫他指點過。你明日有沒有空?我領你過去跟他認識一下,這段時間你可以時常上門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