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心灰意冷,真的不願意再管那府裏的閑事,更不願意再踏進那裏一步。
他正要叫魯良停車,夏祁卻搶先叫了起來:“你保證?你拿什麼來保證?要是以後你為了逛青樓弄得傾家蕩產,我們不光要養活你們,還要吃埋怨,說我爹明知你逛青樓,也不管你,縱容你敗家,一切錯處都是我爹的。所以,今兒這事絕不能饒,定要到老太太和大伯麵前說清楚。以後你們有什麼,也別埋怨到我爹頭上。”
這話說得再有理不過,夏正謙頓時打消了逃避的念頭。
黑白顛倒、倒打一耙的事,老太太還做得少嗎?以後夏禱把家敗掉了,老太太要怪的隻會是他夏正謙,說他沒管教侄子,所以害得夏家如此下場。
夏正謙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轉頭望著窗外,再不理會夏禱。
夏禱是被大人寵壞的孩子,見夏正謙一直不理他,便賭氣不再哀求,腦子裏急速考慮接下來需要應對的場麵。
“籲……”魯良駕著馬車徐徐停在了夏府門前。
“魯大,你怎麼過來了?”守門的下人趙老五看到魯良,吃了一驚,不過隨即便望向車廂,想知道三房是誰來了。
“嗯,我家老爺和少爺來了。”魯良一邊下車,一邊答道。
趙老五心裏一震,忙對同伴張忠道:“你在這兒守著,我去稟告老太太。”說著,不待同伴答話,便飛也似地朝後邊跑去。
“呸,討巧賣乖的家夥!跑這麼快,以為有賞錢啊?沒準賞你兩板子!”張忠對著同伴的身後吐了口唾沫,滿臉不高興地罵罵咧咧。
現在夏府裏誰不知道三房自打分出去後,就攀了高枝?但因為跟老太太的矛盾,一直不願意跟這邊府裏來往。今天他們主動上門,大老爺、二老爺聽了一定十分高興,沒準就會打賞報信的人呢。
張忠心裏盤算著,是不是跑到仁和堂去給大老爺報信去,轉過頭就看到夏正謙從車裏下來,他忙上前去跟夏正謙作揖行禮,“三老爺,您來了?”
看到跟在後麵的五少爺和六少爺,而且三房的六少爺還親熱地將手攀在五少爺脖子上,張忠臉上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五少爺、六少爺,你們也回來了?”
夏正謙望著陽光下那用灰石壘砌雕刻而成的門頭圖案,以及夏老太爺所寫的蒼勁的“夏府”兩個大字,鼻子裏有一種發酸的感覺。
他忙低下頭來,眨了眨眼,對張忠道:“大老爺在不在府裏?”
“回三老爺話,大老爺在醫館呢。要不小的這就去把他給您請回來?”張忠對夏正謙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嗯,去吧。”夏正謙點頭。
既然到了這裏,不進門是不行的。但他實在不願意單獨麵對老太太那張臉。有夏正慎在,或許會好些。
“三老爺你們先裏麵請,小人一會兒就回來。”張忠也顧不得趙老五也不在,門前再沒人守,急著討賞,急匆匆就往仁和堂那邊飛跑而去。
到了此時,紙包不住火,夏禱的心倒也定下來了。見夏正謙站著不動,他不耐煩地道:“走吧,站這兒幹嘛?”說著,就要往裏走。卻不想他的衣領仍抓在夏祁手上,這一動差點被拽了個趔趄。
“喂,到了這裏你還怕我逃嗎?快點把手放開。”他怒道。
夏祁理都不理他,手抓得更緊,眼睛隻看著夏正謙。
“等你爹過來咱們再進去。”夏正謙真不願意進去,轉過身往門口一站,就打算當一會兒守門人了。
夏禱頓時傻了眼。此時街坊鄰居就已有人朝這邊探頭探腦了,而他此時就像押在夏祁手上的犯人,形象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這要傳出什麼閑話來,他以後還怎麼在這一帶混呢?
“您讓六弟先放開我。這樣子被人看見,像什麼話!”他衝著夏正謙道。
夏正謙此時倒也不怕這個侄兒跑了,正要開口叫夏祁放手,便聽得門裏傳來呼叫聲:“三弟,可是你回來了?”
轉頭一看,卻是夏正浩。他心裏便有些高興:“二哥,你今兒個在家呀?”
“到了門口,怎麼不進去?”夏正浩走了出來,見夏正謙站在門口,眉頭一皺便嗔怪道,“這是你的家,即便搬出去了,你仍是夏家人,是我親弟弟,是這府裏的三老爺。到了門口不進去,難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客人不成?我說三弟,你的性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別扭了?”
從小夏正慎的性子便自私霸道,雖有老太太撮合,夏正浩仍跟三弟夏正謙多親厚些。他這毫不客氣的責怪,倒叫夏正謙心頭一暖,將剛剛心頭湧上來的難受心緒驅散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