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噎,差點背過氣去。
夏正慎平時還算孝順,但這是沒比較的情況下。如今老娘跟銀子一比,他覺得還是銀子更親一些。
他一麵撫著老太太的背,一麵道:“娘,我跟二弟一家反正過不到一處去,不如讓我們分家算了。如今祐哥兒孩子都有了,禱哥兒眼看著也要娶親。二弟新納進來的姨娘年紀卻比衯姐兒還小,一大家子幾輩人就這麼混住著,總不是一回事。不如分開過,矛盾還少些。俗話不是說麼?遠香近臭。分開了,指不定我們兄弟兩人反比以前更親厚呢。”
這話說得老太太有些心動。
夏正慎所說的情形,她也不是沒擔心過。夏祐是個正人君子,夏祤一心讀書,遇上夏正浩那幾個年輕貌美的小妾,還不會有什麼想法。可夏禱就不一樣了。小小年紀,就把屋裏的丫鬟全收了。這要是跟二叔的小妾鬧出什麼亂子……
“正是這個理!”夏正浩恨恨地道。
他今兒個發作,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隻因夏禱鬧著要贖身的青樓女子臻兒,就是他喜歡的女人。但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那個臻兒總對他愛搭不理。昨天他過去,臻兒身邊的小姐妹才給他露了一點話風,說是臻兒不喜歡年紀大的男人。
原來竟然是嫌他老了!
男人,尤其中年男子,最痛恨也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
當時夏正浩就怒火中燒。但這種事,不好跟任何人說,所以這股火就一直憋在他心裏。結果回家後,有下人跟他稟報,說他最喜歡的一個姨娘,跟夏禱在一起說說笑笑,十分開心。
這種捕風捉影的事,他也不好鬧騰,隻得找個理由狠狠地發作那小妾一回。但心裏那股火,卻越燒越旺。
直到今天,聽說臻兒跟夏禱很親密,他終於忍不住爆發起來。
老太太見勸不住,歎了一口氣:“既然你們想分,那就分吧。不過,怎麼分法,都得聽我的。”
“娘,您說。”夏正慎眸子裏閃過一絲精光。
“這宅子,一分兩半,中間壘一道牆,另外開一個門,就分成兩個府。老大住東府,老二住西府。”老太太又看了二太太一眼,“魏氏帶著媳婦每日到我這裏來伺候;老二帶著兒子、孫子,每日早晚過來給我請安。”
這話一說,夏正慎和夏正浩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老太太要跟著自己過,夏正慎是一萬個不願意。他開著醫館,最清楚人一旦老了,那渾身都是毛病,看病吃藥,那花的錢海了去了。更何況老太太沒了夏正謙和舒氏可以折騰,脾氣變得更為古怪,隔三差五地就要打罵人,光她屋裏的茶杯、瓷器損耗都是一筆開銷,更不用說還要給打傷的下人看診吃藥呢——不看診吃藥,下人死了,損失更大。
夏正浩也不樂意。
照著現代的說法,他就是個喜歡過夜生活的人。雖沒有酒吧夜總會可以泡,但每日裏跟小妾飲酒胡鬧,總要鬧到深夜才歇息。要他每日早早起來給老太太請安,那比要他的命還難受。
“娘。”夏正慎在心裏盤算著老太太的體已,率先開了口,“您跟著我過我沒意見。隻是您老呆在一個地方,不嫌煩悶嗎?依我說,您也別定在哪裏住。時不時地到二弟、三弟家過過,讓他們也伺候伺候您,盡盡孝心,這樣也免得說您隻願意跟我住,偏疼大兒子。”
說著,他隱晦地朝老太太眨了一下眼。
老太太一怔,隨即便將目光投到了夏正謙身上,又看了夏正浩一眼,右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她極合心意地點點頭:“老大這話在理。”又轉頭朝夏正浩和夏正謙問道:“你們覺得呢?”
我國以孝治天下,母親老了,要到你家養老,不管你是嫡子庶子,敢說半個“不”字,那就是大不孝,不光鄰裏會從道德上譴責你,官府也會追究你的罪行。
夏正浩心裏對夏正慎這個親大哥恨極,嘴裏卻不得不應道:“娘要來我這邊住,兒子自是求之不得。”
夏正謙這裏,真是覺得怕什麼來什麼。他很想拒絕,可想著兒子的前程,隻得咬著牙應道:“兒子自然也是願意的。”
夏祁眼裏的寒芒一閃,嘴裏沒說什麼,心裏對夏衿佩服得五體投地。
當初夏衿就說老太太會到三房養老,夏祁斷然否認。開什麼玩笑,且不說老太太不是夏正謙親生母親,跟三房的人又撕破了臉,不會上趕子跑到城東夏宅來找不自在,便是她一時腦抽筋,孝順的大伯和二伯也不會讓老太太這麼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