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因不是沐休之日,羅府的宴會設在了下午申時,而且夏衿並不打算去赴宴,所以第二天吃過早飯後,她便換了男裝,帶著董方出了門。
她答應岑子曼半個月內要讓酒樓開張,這半個月不僅要找齊廚子,還要培訓廚子,讓廚子能把她腦子裏的菜做出來,時間是相當的緊張。
更何況,要找四、五個願意賣身為奴的廚子,比買幾個巧手的普通下人難度不知大了多少。
廚子畢竟算是技能型人才,混得再不濟,到小飯館裏炒個菜或是大酒樓裏做個幫廚,溫飽是不成問題的。既不愁溫飽,誰願意賣身為奴呢?
可夏衿這裏必須把廚子的賣身契握在手裏,才能放心。否則你這邊剛教會他幾個特色菜,那邊他就被人高價挖了牆角,或者幹脆自己去開小飯館了,她豈不是為人做嫁衣嗎?
所以如何找到願意賣身、廚藝基本功紮實的廚子,就成了一個老大難問題。
當然,如果夏衿願意求助於羅騫或是岑子曼,這些問題都好解決。但既撇開了羅騫跟岑子曼合作,她跟羅騫又連朋友都不是了,自然不能再去求羅騫。
至於岑子曼,夏衿相信,隻要她提起這件事,岑子曼很有可能會把她家廚子拎出來,讓他們到酒樓服務。可岑家的廚子,夏衿敢提讓他們改簽賣身契的話嗎?這話一提,那不明擺著不相信岑子曼和岑老夫人,妥妥的找死的節奏嘛。可要是不提,她等於是把自身的絕活都送給了岑家。待岑子曼回到京城,又找到別的好玩的東西了,把酒樓和廚子一收回,夏衿就白忙活一場。
所以,哪怕辛苦一點,她也要自己找廚子,把廚子緊緊地拽在她手裏。到時候岑子曼和蘇慕閑不玩了,她酒樓的口碑做出來了,隨便換個地方開業,生意照樣紅火。
既要自己找廚子,夏衿認識的人不多,也沒別的門路,隻能求助於包打聽劉三。
到了劉三那裏,董方上去拍了好久的門,劉三才衣冠不整地係著腰帶,打著哈欠來開門,顯然是昨晚又不知幹什麼了。董方看他那樣,連連後退了幾步,一臉的嫌棄和厭惡,惹得劉三皺著眉看了她好幾眼。
夏衿隻得上前打哈哈:“我這小廝不懂事,待我回去好好教訓她。劉大哥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她一般見識。”說著,又用腳輕輕踢了一下董方,喝斥道,“你那是什麼表情,還不趕緊跟劉三爺道歉?”
董方的眼眶頓時紅了,好一會兒才咬了咬嘴唇,用蚊子一般小的聲音給劉三道歉。
“哈哈,不用不用。”劉三倒是好說話,擺著手道,“董小哥兒看不上我這樣的,也屬正常。我就是個街頭老混混,不幹正經營生,把老婆都氣跑了,不是什麼好人。”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對夏衿擠了擠眼,笑眯眯地道:“快進來坐吧。”
夏衿本還想客氣兩句,但看他這表情,倒是怔了一怔,轉過頭來深深看了董方一眼。
“你們自便,我去洗漱。”劉三待夏衿主仆兩人進了院子,門也不關,伸了個懶腰就去了廚房。
董方被夏衿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可她不像菖蒲、薄荷等人那樣,被夏衿責怪了,會低下頭認錯,反而倔強地跟夏衿對視著,眼眶慢慢地蓄上淚水來,那樣子讓夏衿看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還頭疼得很。
董岩在知味齋幹得出乎意料的好。他隻開始的時候有些青澀,被夏衿點拔幾句,現在越幹越順手了,頗有些後世職業經理人的味道。而董方這裏也收斂起渾身刺毛,做低伏小地學做下人,夏衿這段時間也就沒再把她放在心上,隻等三年後把她放出去嫁人了事。
卻不想這孩子遇事竟然敢跟她炸毛!
“你呆在這兒吧。”夏衿的眼神驟然變冷,話語也十分強硬。說完這話,她再沒看董方第二眼,大步進了劉三家的廳堂。
董方停在了那裏,定定地看著夏衿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賭氣一般猛地轉過身,準備到旁邊樹下去,不想正碰見劉三從廚房出來,進了樹林邊的茅廁。
董方“啊”地一聲,暗啐一口,小跑著去了大門口呆著,離廚房、茅廁和廳堂都遠遠的,一臉羞憤。
劉三收拾妥當,還頗為講究,特意到廚房裏淨了個手,才進了廳堂。一進門就看到夏衿端坐在他家髒亂的堂屋裏,神情裏沒有絲毫的嫌棄和不自在,倒跟她那小廝完全倒了個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