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素來沒主意的舒氏,便是夏正謙,聽到羅叔把情況一說,也為了難。
末了,他歎一口氣道:“你跟於管家說公子出去了,然後派人立馬去華坊街的岑家酒樓,請公子直接到羅府去。”
“老爺,要不你去羅府看看吧。”舒氏道。
夏正謙苦笑著搖搖頭:“雖說這附近的住戶已認可了我的醫術,但那些衙門的老爺們,有病還是找謝郎中看的。如今羅府請的是衿姐兒,我不請自去,怕是要受辱。受辱還是小事,就怕得罪了羅府,反而惹禍。”
舒氏也沒了主意。
羅叔見兩人再沒別的吩咐,趕緊出來,一麵派人去華坊街找夏衿,一麵去了招待於管家的小廳,將夏正謙的話說了。
於管家站了起來:“那我先回去回複夫人,免得他們等得心焦。”
於管家回到羅府,剛一進門,就感覺不對。後退一步,轉頭朝門房看去,便見羅騫坐在那裏,正兀自喝茶。
這是……來等夏公子?
於管家躊躇著是上前打聲招呼呢,還是裝著沒有看見,羅騫就已抬起頭來,朝他這邊看過來了。
“公子。”於管家隻得笑著上前行禮,又道,“夏公子沒在家,在酒樓那邊,夏家已派人去請了,會直接過來,小人回來等著。”
他以為自己撞破了羅騫過來等夏衿的心思,羅騫會惱羞成怒,卻不想羅騫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臉色都不紅一下,就低下頭去,繼續喝茶,跟前兩天一樣,根本不搭理他。
於管家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那裏十分尷尬。
而旁邊守門的人和樂水都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事,導致公子對他如此冷淡。
好在沒一會兒,夏衿就來了,解了於管家的尷尬。
有羅騫在,於管家也沒往前湊,隻站在原地,打量著夏衿。隻一眼,他就弄明白了,這位穿著青色長衫的夏公子,正是女扮男裝的夏姑娘。
莫非,當初救了自家公子命的人,也不是夏姑娘?
他帶著這個疑慮,再次打量著夏衿。
隻見這位夏姑娘,容貌雖不十分出色,但就這舉手抬足間所流露出來的氣質和氣度,不知比沈玉芳和朱心蘭等閨秀強多少倍,便是與羅騫相比也毫不遜色。回想起女子裝扮時的夏衿,兩人站在一起,竟然十分般配,氣質和氣場都十分契合。
於管家不得不承認,除開身份門第,這位姑娘沒有哪一處是配不上自家公子的。
夏衿和羅騫很熟了,熟到互相傾心,因此見了麵,兩人都沒什麼廢話,夏衿直接問他:“怎的請我來?別的郎中有沒有看過?開的什麼藥?”
然後就見羅騫臉上沒有絲毫的詫異不解,平平淡淡地答道:“原是請謝郎中看過的。因身熱目赤,開的大黃、芒硝、枳實、厚樸等藥,吃了卻不見效,病情似乎更重了。丁郎中年事已高,很少出診,我娘便推薦了你。”
夏衿點了點頭,跟著羅騫往裏走去。
於管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心裏鬥爭得厲害,不知自己應該倒向公子幫他娶夏衿,還是應該繼續幫夫人勸阻這段沒結果的戀情。
“於管家,您還有什麼吩咐?”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於管家瞥了恭敬地站在自己身後的守門人,瞬間拿定了主意。
他將背脊挺得筆直,擺手道:“沒事。”說著,快步追著羅騫和夏衿去了。
羅騫和夏衿走得很快,等管家追到他們時,他們已走到客院門口了。
為了表示自己對父親病情的擔憂,作子女的須得對治病的郎中也禮遇有加,出門相迎。沈玉芳和沈玉婷是女流,不便出來,此時站在門口相迎的,是沈家的獨子沈鴻飛。
看到表哥伴著一個少年郎有說有笑地走進來,沈鴻飛呆了一呆,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表哥。”
羅騫摸摸他的腦袋,轉頭看了於管家一眼:“進去通稟一聲。”
受冷落幾日,此時忽然得了公子的吩咐,於管家差點喜極而泣,忙應了一聲,快步往裏走。
他明白,雖夏衿打扮得像是男人,但畢竟是女子,還是自家公子心愛的女人。任何的不雅情景,都是不能讓她看見的。羅騫名義上是派他進來通稟,實則是來檢查一下內務,別讓夏衿看到沈老爺衣冠不整。
這時空的男女大防並不像中國古代那麼講究:有郎中來看病,女眷需得回避。當初羅騫生病,夏正謙和夏衿出診時,羅夫人就仍然呆在屋裏的。
此時沈夫人也不曾回避。心裏掛著丈夫的病情,聽得郎中來了,她直接走了出來,想說幾句客套話,拜托郎中給自家丈夫看病時盡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