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生病時,丁郎中沒有把病看好,但對於這位德高望重的郎中,他還是極為敬重的。不說別的,為了病家性命,丁郎中哪怕年事古稀,不便再出門看診,但有人求到門上時,隻要身體還能動彈,他仍會出診,憑這一點他就是個好郎中。
看到羅騫玉樹臨風,神采奕奕,身體似乎是比生病前還要強壯幾分,丁郎中連連說了幾聲“好好好”。
外人麵前,羅夫人也棄了先前齟齬,指著沈夫人給丁郎中介紹:“這是沈夫人,生病的是她家老爺。”
沈夫人忙笑著客套道:“丁郎中,恁大年紀,還得勞煩您老人家出馬,著實不好意思。”
丁郎中覺得徒弟謝郎中已學到了他九成幾的本事,謝郎中都拿不下的病例,他也不一定能治好,所以也沒敢拿謝郎中來自謙,隻說了一句:“這是我們醫者的本份。”
丁郎中的兒子和丁管家一左一右扶著他進了屋裏,屋子裏沈立文早已在下人的服侍下倚靠在了床邊。
丁郎中也不多言,進了屋就給沈立文拿脈,然後對沈夫人道:“我那徒兒開的藥方呢,我看看。”
沈夫人忙讓沈管家將藥方拿出來。
看到沈管家從懷裏掏出兩張藥方,辯認了一下後將其中一張遞了過來,丁郎中問道:“除了我那徒兒,還有誰來給沈大人看過病?”
沈夫人瞪了沈管家一眼。那張藥方剛才她明明扔了,這老奴不知為何卻把它撿了回來,還當寶貝似的藏在懷裏。
沈管家趕緊低下頭去。
羅夫人和羅騫都沒有答話。
當初羅騫生病,丁郎中出手都沒有治好。後來夏衿治好了,城裏都傳為奇談,都說夏衿的醫術比丁郎中還要高。有這麼一段,他們自然不好在丁郎中麵前提起夏小郎中。
見羅家母子不接話茬,沈夫人心裏冷哼一聲,笑著對丁郎中道:“就是一個黃口小兒,不懂裝懂,竟然給我家老爺開幹薑、附子這些藥呢。您說我家老爺的邪熱都旺成這樣了,再吃那種藥,豈不是火上澆油,把人給燒壞了嗎?”
“哦?”聽到幹薑、附子兩個藥名,丁郎中明顯來了興致,對沈管家招招手道,“來,你把那張藥方拿給我看看。”
沈管家看了沈夫人一眼,見她沒有反對,便從懷裏掏出藥方,遞到丁郎中手裏。
他之所以撿這個藥方,還寶貝似的藏在懷裏,卻是因為他不懂醫,隻單純地覺得,謝郎中開的藥沒治好老爺的病,反讓老爺的病加重了,那麼跟謝郎中相反的藥,沒準就是治病的良方。
如今看丁郎中對這藥方感興趣,他不由得生出了一絲希望,眼睛緊緊地盯著丁郎中,希望他能說出些道道來,治好自家老爺的病。
丁郎中看清楚手中的兩張紙上寫著的藥方,他抬起頭來,指著夏衿那張藥方問羅夫人:“這是哪位郎中開的方子?”
羅夫人見避不過,隻得硬著頭皮道:“就是治好騫哥兒病的那一位夏小郎中。”
她相信,丁郎中定然是知道夏小郎中這個人的。
果然,丁郎中一聽,眼睛就眯了起來:“是他?”他看看手中的藥方,又問,“他在哪裏?我想見見他。”
“他家就在這不遠處。如果丁郎中想見他,我叫他過來。”羅騫道。
“好好,有勞羅公子派人去叫他一下。”
羅騫轉頭看了於管家一眼:“去叫夏公子過來,就說丁郎中想見見他。”
於管家又能得羅騫所用,激動得什麼似的,忙應了一聲,飛也似的去了。
“丁郎中,您這是……”沈夫人不明白丁郎中這是什麼意思。
丁郎中抖了抖夏衿開的那張藥方,問沈夫人:“這張藥方,你沒給沈大人服用?”
“沒有。哪敢呐,吃壞了怎麼辦?”
丁郎中點點頭:“謹慎些也是對的。”
沈夫人見丁郎中也讚同自己,還以為自己的做法極對,心裏舒暢了一些。不過惦記著丈夫的病,她也沒心情再拉家常:“還勞煩丁郎中給開個方子。”
丁郎中撫了撫白白的胡子:“不急,等夏小郎中來了再說。”
沈夫人看看比自家祖父還要年長的丁郎中,也沒敢再催,隻得默默地陪在一旁等著。
夏衿剛回到家,還沒換回女裝呢。聽到於管家來,說丁郎中有請,她也不慌張,跟著於管家就到了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