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府大宴賓客,但羅騫因為要在省城裏跟同窗交流,參加詩會,並未回來。
這一日,夏衿在家裏看累了書,便做起了針線。
菖蒲從外麵急步走了進來。
夏衿轉頭看她。
菖蒲跟在夏衿身邊日久,也學了幾分她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沉穩,些許小事,不能令她動容。如今步履匆忙、神色焦慮,怕是出了什麼不好的大事。
果然,菖蒲道:“姑娘,酒樓派人來,說有人在那裏吃了不幹淨的東西,至今暈迷不醒,他朋友報了官。現在酒樓的被官府圍住,正調查此事呢。”
夏衿放下了手中的針線。
因為得知那酒樓有岑家的股子,又有白琮周旋,董岩管理得也十分周全,那酒樓自開張以來,都沒讓夏衿操過什麼心,且日進鬥金。除去給岑子曼和蘇慕閑的分紅,光她一個人的進賬,這半年來就有幾千兩銀子了。
卻不想,今天卻出了這樣的事。
果然還得多去看一看才行。
夏衿換了男裝,叫了夏祁的小廝徐長卿,便要出門去酒樓,卻不想董方不知從哪裏聽到說酒樓出事了,擔心哥哥董岩,死活要跟著去。想想沒什麼大礙,夏衿便允了她的請求。
一行人到酒樓時,便發現酒樓被衙門的差役把守著,直到她說是酒樓的東家之一,白琮跑出來確認了一下,又跟差役解釋一番,才得以進門。
一進門,就迎麵碰上聞聲迎出來的白琮。
白琮見了她來,大喜,忙向她介紹情況:“今天中午來了四個客人,進門點了一盅燉羊肉,一條紅燒草魚,一個炒青菜,外加一碗雞蛋湯。還未吃完,有一人忽然倒地,口吐白沫。其他人就連呼菜裏有毒,揪著跑堂的小二不放,鬧得滿堂皆知,又有一人出去叫了巡邏的差役報了官。”
夏衿點了點頭,向廳堂裏掃了一眼,見郎中正在給躺在地上的病人拿脈,而一個捕頭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帶著一個差役,在屋子中間的一張飯桌旁查看桌上的菜肴。董岩陪在他們身邊。
她走了過去,先去了病人身邊,蹲下身子看了看病人的臉色,見那郎中起身去開方子,她便也伸手去拿了拿脈。
此時董岩已知道她來了,趕緊過來,見她收手,忙問:“公子,病人怎麼樣?”
夏衿站起身來,沒有說話,目光卻望向了那個五十來歲須發花白的郎中。
此時那郎中正跟捕頭稟報:“……恐是吃了不潔之物。”
夏衿的眸子頓時一冷,走上前去,對那郎中拱了拱手:“這位前輩,不知我玉膳齋可有得罪您的地方?”
捕頭和郎中都轉過頭來。
郎中臉上露出怒氣,口氣也極為不善:“公子何出此言?老朽一生與人為善,從未幹過昧良心之事。你說這話,難道是說老朽故意說謊嗎?”
“說沒說謊,你自己心裏清楚。”夏衿冷冷地看著他,“這人明明是巔疾,你偏要說是吃了不潔之物,壞我玉膳齋名聲。莫不是你跟他是一夥的,看玉膳齋生意好,故意來敲詐勒索不成?”
巔疾,就是現代所說的癲癇。
那郎中氣得胡子都顫抖起來,指著夏衿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一小孩子,知道什麼叫巔疾?我是郎中還是你是郎中?”
夏衿轉頭對徐長卿道:“拿我的拜帖,去請謝郎中來。”
徐長卿跟在夏祁身邊日久,如今也是十分得用。他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跑去。
那胡子花白的老郎中見狀,眼裏閃過一抹驚慌,轉頭對捕頭氣哼哼地道:“老朽今日在醫館坐診,並不知這酒樓有此事。之所以來此,也是官差大人所請。官差大人莫不也懷疑老朽與這病人串通一氣不成?既然這位公子不相信老朽醫術,老朽這便告辭。”
“袁郎中請留步。”捕頭將老郎中攔下,轉過頭來望向夏衿:“這位是……”
董岩及時上前,介紹道:“這是童子試時獲縣案首的秀才夏公子。張捕頭想來也知曉,這玉膳齋是宣平候府岑姑娘、武平候世子蘇公子和夏家姑娘一起開的。岑姑娘和蘇公子已回京城去了,讓夏姑娘代管此店。夏姑娘出門不便,夏公子便兄代妹職,時不時到酒樓來坐坐。今日發生這般大事,小人不敢擅作主張,便請了夏公子前來主持。”
一聽麵前這個是個秀才,還是個案首,張捕頭立刻換了笑臉,跟夏衿見禮。
“張捕頭,病人現在正性命攸關,在下想先給他治病。”夏衿道。
張捕頭心裏雖然驚訝夏衿還是個郎中,不過此時也不好多說什麼,隻點頭微笑道:“夏公子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