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商議了一些後繼事宜,便散了會。
羅騫送他們到大門口,眼見得白霆上了馬車,夏衿也步行離開了,林雲卻磨磨蹭蹭留在了後麵,對羅騫道:“我知道你跟你的祁弟好,但哥哥我好歹也當了你十來年的兄弟,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得太厲害吧?”
羅騫睨他一眼:“我怎麼厚此薄彼了?我可都是站在你們的立場說話,讓祁弟吃著虧呢。”
林雲翻著白眼道:“就是這樣才讓我不爽呢。眼見得你們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吃些虧不要緊。對我們這些外人,就要講客氣。要不是你沒有妹妹,我都要懷疑你搶我妹夫了。”
“你這叫占了便宜還賣乖!”羅騫沒好氣道,“快滾吧,看著你就來氣。”
“別啊。”林雲嘻皮笑臉地伸手摟住羅騫的肩膀,“再過一陣夏祁就出孝了。要不你再幫我探探口風?”
羅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夏祁和林婉的親事,夏家算是高攀,林家主動提起,已是掉了身價。而夏家的拒絕,更是讓林家大失臉麵。經此一事,林家不說對夏祁恨之入骨,也應該印象大壞才對。怎麼會不顧身份地又提此事?
林雲看到他這目光,長歎一聲道:“不是我妹妹嫁不出去,一定要巴著這小子。實是這小子太出色了些。我中午把這事跟我爹一說,我爹就歎氣,說我們家沒福氣,這樣的人才不能招來做女婿,實在太可惜了。我這不是替父分憂麼?”
羅騫心裏好笑。如果夏祁真有這麼出色,他有妹妹,也會千方百計將其招為妹夫。可惜,睿智而大氣的是夏衿而非夏祁。
這麼一想,他對夏衿的敬重與愛慕又深了幾分。天下間,有幾個女人能像夏衿這般出色呢?他能遇上並得她真心,何其幸也!
“行,有機會我再探探他口風。”他對林雲道。
夏衿離開了羅家,並未回家去,而是直接去找了劉三。招閑漢的事,還得落實到劉三身上。
第二天,劉三的宅子附近,人來人往。城裏的閑漢甚至地痞流氓都聚集到了這裏,弄得附近的人家紛紛關門閉戶,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這些大爺。
劉三家的堂屋裏,夏衿坐在上首。她的下首,則坐著一個被她收拾過的黑幫頭子,以及衙門的一個捕頭。
除了他們之外,錢不缺老老實實地站在她身後,劉三則立在下麵,給她介紹這些人的姓名和“豐功偉跡”。旁邊的桌子後麵,坐著董岩和玉膳齋的帳房先生。兩人一個寫契約,一個發銀子。
“這是李二狗,家住城西花雲巷……”劉三介紹著新進門的一個鼠眉鼠眼的中年男子。
“劉爺。”李二狗吊兒郎當地抬手對著劉三拱了拱,目光往堂上掃了一眼。看到那個黑幫頭子和捕頭時,他明顯一怔,身體不自覺地站直起來,再沒有了剛才的吊兒郎當的樣兒。
“這是夏公子,知府家三公子的兄弟,去年的縣案首。”劉三給他介紹夏衿。
“夏公子。”李二狗給夏衿拱手作禮。
“李二狗,近來可好?”站在夏衿身後的錢不缺忽然開口道。
李二狗看到錢不缺,吃了一驚:“這不是錢爺嗎?您怎麼……”他掃了坐著的夏衿一眼,再看看畢恭畢敬地立在夏衿身後的錢不缺,將餘下的話咽了回去。
“一年前,夏公子將我調教了一番,如今我已經不賭錢了。”錢不缺道。
李二狗看向夏衿的目光又有不同。
錢不缺的名聲,誰不知道?滿城的二賴子,沒誰比他更無賴的。這人打不怕罵不怕,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完全是要賭不要命的,多少追債的人想“調整”他,都铩羽而歸。
就這樣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竟然被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的夏公子調教好了,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手段!還有,為何黑白兩道的人都在這裏給她捧場,還都坐在下首?
夏衿道:“劉三,你把事情跟他說一遍吧。”
劉三便把要做的事跟他說了一遍,又道:“銀子給你,可你要敢拿著銀子去賭甚至逃跑,或是抬高收購價格,或是敲詐那些房主,一旦我們查出來,你就等著坐大牢吧。”
這話還未說完,李二狗忽然覺得背脊發寒。他抬眼一看,卻見坐在上首的夏公子,忽然渾身散著一股殺氣,眼光更是如利刃一般,在他臉上刮了一下。李二狗心裏一突,猛地打了個寒戰,兩股止不住地戰栗起來。
“到那邊去按個手印領銀子吧。”劉三道。
李二狗想答應一聲,卻發現喉嚨發幹,根本說不出話來;兩腿更是軟得邁不開步。
劉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走過去一把將他托住,拽到桌前按了個手印,抓起帳房先生拿出的銀子塞進他的懷裏,再架起來把他扔到門外,對外叫了一聲:“下一個。”
在這麼幹脆利索地處理之下,一百多號閑漢無賴,隻用了半天功夫就按了手印把銀子領了回去。從下午起,這些人就開始著手收購塘西附近的房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