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岑子曼仍一臉平靜,就像是沒聽到羅夫人的話似的,讓宣平候老夫人和蕭氏都放下心來。
宣平候老夫人這才有心思理會羅夫人,她淡淡道:“曼姐兒跟彭家退親了。”
“啊?”羅夫人本來看大家的表情很怪,猜想著自己說錯了話,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她趕緊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不知道這事。”
“這不怪你,你剛從臨江來,哪裏知道這事呢。”宣平候老夫人甚是明理,倒沒遷怒羅夫人。
不過她也不欲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這次來京城,可是到鄭家下聘的?騫哥兒怎麼不一起來?”
羅夫人臉上的笑容明顯一僵,她歎了一口氣,笑容苦澀地道:“我今兒來,是來跟您和鄭家賠禮的。我們家騫哥兒,性子倔的很,聽說邊關不安定,他竟然留了一封信,便背著我們跑到邊關去了。說不把北涼國打敗,他就不回來了。”
這話一出,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那羅騫是鬧哪一出,唯有夏衿心裏一驚。
羅騫當初說要從軍,她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羅騫一個官家少爺,從小生活優渥,一群下人伺候著,哪裏吃得了軍營的苦?而且他隻是婚姻不如自己的意而已,並不是家破人亡,國仇家恨。這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順著自己的心意跟意中人成親的,能有幾人?跟父母看中的姑娘成親,好好過日子,時間久了,又有了孩子,當初多少的銘心刻骨都會淡忘。他何必要為了她,為了這麼一段不被母親祝福的感情,置自己的性命和前程於不顧,跑到邊關去從軍呢?這小子,傻了吧?
這麼一想,她心緒煩亂,久久不能平靜。
羅夫人繼續道:“騫哥兒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好在跟鄭家,也隻是議親,還沒到換庚帖下聘的地步。如今鄭姑娘也差不多十七歲了,騫哥兒這麼一去邊關,怕是要耽擱鄭姑娘。所以我這次上京來,是想跟鄭家道一聲歉。如果鄭家就此將親事作罷,我們也不會有一聲怨言。”
說著,她站起來,走到宣平候老夫人麵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滿臉羞赧:“我知道這些對不起您老人家。您幫著牽線搭橋,費了多少心思,才幫我們說了這一門親事。而且……”
她臉上的羞愧之意更濃:“我家老爺能升任知府一職,也多虧了鄭大人幫忙。如今說親事作罷這話,實在是有忘恩負義之嫌。隻是實在沒辦法……”說到這裏,她的眼淚一滴滴地落到前襟上,哽咽難語。
因為有了蘇慕閑提供的“彭喻璋和鄭婉如有私情”這麼一個線索,方向明確,查起來十分容易,這兩日岑府已將那日獵場裏發生的事和流言的來源都打聽清楚了。所有的事,直指安以珊;而她的背後,則是鄭婉如的影子。
鄭婉如以“岑子曼跟蘇慕閑表兄妹倆十分親近,整日在一起。蘇慕閑遲遲不肯娶妻,就是為了岑子曼”這樣的言語忽悠安以珊。安以珊是個沒腦子又十分衝動的人,被寵得無法無天,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鄭婉如這麼一說,又在言語裏隱隱地說出一些辦法,比如“聽說岑府裏來了個鄉下小子”,“如果岑子曼壞了名聲”之類的話,安以珊便愚蠢地被當了槍使,幹出了獵場和流言的事來。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安以珊,鄭婉如卻連句話柄都沒留下,滑溜得如同塘裏的泥鰍。
把這樣心有所屬、被破了身子,同時又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女子介紹給羅騫,宣平候老夫人一想起就滿心愧疚,總想著要給羅夫人遞個話提個醒,最好是退了這門親事。
但燕王之事還在調查,彭家那裏不宜打蛇驚蛇,鄭婉如的事自然也不好拿出來說。思來想去都找不出一個好借口讓羅夫人退親,為了這事,宣平候老夫人這兩日是吃不香睡不著,被折騰得夠嗆。
所以聞知羅夫人到來,她才異常親熱,明知羅家在京城也有宅子,她硬是留了羅夫人在岑府住,想的就是找機會把這事跟羅夫人透露一下。
卻不想瞌睡遇著枕頭,還沒等她提起話頭呢,羅夫人便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所以滿心忐忑的羅夫人在宣平候老夫人臉上並未看到慍惱不悅的表情,反而隱隱透著喜色,直叫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姨母,您看這事……”她站在那裏,不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