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菖蒲這麼一說,薄荷不服了,跪下去道:“奴婢家裏還有弟弟,比菖蒲姐姐強。姑娘,讓奴婢跟您去吧。”又將手上的紙團遞上來,“反正奴婢抓到了‘去’字。”
菖蒲瞪她一眼:“聽話!”
薄荷嘟嘟嘴,沒有反駁,卻眼巴巴地望著夏衿,等著她主持公道。
夏衿心裏感動,上前將她們扶了起來,道:“皇上還沒下旨呢。讓誰跟著,到時候我再通知你們。也許,不用我去也說不定。”
說是這樣說,但夏衿心裏篤定,為了江山的穩定,皇帝一定會讓她去邊關的,所以趁著聖旨未下,先作好一切準備。
最重要的一個事就是跟大家告別。她這一去也許就是永別,不可能悄沒聲息的離開。
那天傍晚,她跑到舒氏那裏膩歪了一回,又拉著她去陪邵老夫人吃飯,伯母和嫂嫂們那裏也走了一圈,回贈些禮物。第二天一早則去了一趟宣平候府,給宣平候老夫人和蕭氏請安,聊了一陣後,她便去岑子曼的院子,拉她去店裏看看。
可是剛從宣平候老夫人的正院裏出來,半路上就遇到了羅夫人。
羅夫人當初來京城,一是為了讓夏衿寫信給羅騫,從邊關將他喚回來;二是為了處理鄭家的親事。
現在兩件事都辦完了,照理說她應該回臨江了的,但宣平候去了邊關,在傳信給皇帝時,也會順帶送家書回來。羅夫人惦記著兒子的安危,自然不肯離開,要在京城等著宣平候的來信。所以這段時間就一直呆在京城。
雖那日邵老夫人把羅夫人奚落了一頓,但第二天送宣平候他們出征時,舒氏跟羅夫人寒喧客氣了一番,已把彼此的麵子圓回來了的,見麵不至於太難看。
其實就算沒有善良心軟的舒氏,夏衿看在羅騫的麵上,也不會再當麵給羅夫人難堪。
遠遠看到她過來,夏衿就停住了腳步,避到一旁,待她走近時給她施了一禮:“羅夫人。”
羅夫人停住了腳步,麵色複雜要望著夏衿,好半天才吐出三個字:“夏姑娘。”
夏衿朝她笑了笑,就準備轉身離開。
“夏姑娘。”身後卻傳來了羅夫人的聲音。
夏衿轉過身來,看向她。
羅夫人張了張嘴,卻又閉上,沉默地望著夏衿,眉毛微蹙,似乎滿腹心思不知從何說起。
夏衿見她的麵容似乎又蒼老了些,鬢間已有幾根白發,心裏不由得升出一絲憐憫,放柔了聲音問道:“有事嗎?”
羅夫人嘴裏囁嚅了一下,終於小聲地開口道:“你真不願意嫁給我家騫哥兒嗎?如果你肯嫁給他,我……我可以不跟你們住在一起。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不會讓你不高興的。”
夏衿一怔,抬起眸子凝視著羅夫人,看到她目光坦然,態度真誠,心裏不由得感慨萬千。
羅夫人再不好,她對兒子的愛,都是應該讓人尊敬和佩服的。這是一個視子如命的母親,為了兒子的幸福,可以將自己剛硬的性子和極度的自尊踩在腳下。當初不讓羅騫娶她,而是幫他訂了鄭家的親事,她也是打心眼裏覺得這是為了兒子好。
但她不可能為了羅夫人這份母愛,就答應嫁給羅騫。
如果是平常,她或許不會顧忌太多。但此時麵對羅夫人流露出來的這份卑微,夏衿實在不忍太過傷她的心。
她思考著措辭,說話盡可能地委婉:“您知道,我祖母回來了。我的親事,必須由她老人家作主。夫人您這話,不該跟我提,而是應該去問我祖母。”
羅夫人眸子倏地一亮,以為夏衿這是有心答應,立刻道:“如果你同意,我自然會跟你祖母提。雖然你祖母……咳,但為了我家騫哥兒,無論如何我都會爭一爭的。”
“呃。”夏衿沒想到自己的委婉會遭到誤解。她隻得將臉一沉,不大高興地道,“羅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哪家的好女孩兒會私下答應親事,然後讓對方以此為倚仗去跟自家長輩討價還價的?臉皮再厚、再沒廉恥心的人也不會這麼做吧?長輩們都是為自家孩子好,萬沒有跟她們對著幹的道理。”說著福了一福,轉身離去。
羅夫人望著她的背影,愁眉苦臉的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轉身,往正院去。
早在夏衿到宣平候府時,岑子曼就得到消息,早已在院門口等著她了。此時見她來,很是高興,跟她一同出了門,往鋪子去。
董岩從臨江來時,知道夏衿有心在京城開店,已做了準備,將酒樓的一個廚子和做點心的師傅各帶了兩個上京來。有了他們,董岩再買了些下人,有蘇、岑兩家派的賬戶先生,鋪子又不需要重新裝修,所以隻十幾天的時間,他就把兩個店給開起來了。至於宣傳手段,“一招鮮,吃遍天”,把當初夏衿在臨江時用過的手段在京城裏再用一遍,兩個店的生意就紅紅火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