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一看這架式,頓時興奮起來,在菖蒲遞過來的凳子上坐下,將受傷那隻手放到鋪了雪白棉布的桌麵上。
時間有限,夏衿提取的麻醉藥劑並不多。她也不知大戰會持續多久,重傷員有多少,隻能是能省則省。所以大漢這手指,她並不打算用麻藥。
“續接手指會比較痛,你要有心理準備。”
大漢拍著胸脯道:“沒事,隻要這手指能恢複,再疼我也不怕。”
夏衿沒再多言,雙手靈活地開始給大漢續接手指。
這個手術看似不大,工作量卻不小,要把大的經脈和血管都接上,活兒不是一般的精細。不過夏衿前世在雇傭兵團裏,就是在最簡陋的環境裏做最難最精細的手術,而且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冷靜心態,任何外界的因素都影響不了她。一個時辰不到,她就把四個手指都接好了,再用針灸激活了一下神經,包紮好,她揮手讓大漢到了輕傷帳篷去休息。
“姑娘,累了這麼久,你也歇息一會兒吧。”菖蒲看看都快到中午了,夏衿連口水都沒喝,而那頭又送了一位重傷員過來,是李玄明他們處理不了的,不由得十分心疼。
“不用。”夏衿一擺手,讓人把那重傷員抬上來。
好在古代的戰役跟現代不同,講究的是列隊拚殺,最多來點偷襲和遭遇戰,再加上是第一天開戰,還隻是試探階段,並沒有大規模交戰,傷亡人數並不大。再加上有李玄明等人分擔,夏衿一天下來也就治了六、七個傷員,大部分是重傷,這還是抬擔架護送傷員的那幾個士兵知道夏衿醫術高,重傷員往夏衿這裏送,輕傷都讓找李玄明等人看。否則她還要累。
除了給重傷員做手術,隻要稍有空閑,夏衿還得去帳篷看一下做過手術的那些傷員,看到情況不好就得及時施針搶救。要不是她有武功在身,身體素質極好,這一天還真支撐不住。
李玄明三人此時看向夏衿的眼神是極複雜的。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醫術比他們三人都高明,用事實證明了她治好瘟疫絕對不是僥幸,而是實打實的本事了得,這讓他們情何以堪?每每看到士兵們隻要一見著重傷員都往夏衿那裏抬,他們的心裏總很不舒服。
但另一方麵,這樣的小姑娘讓他們不佩服都不行。血肉模糊的傷員,連他們這些看了一輩子病的人都不忍直視,感覺惡心難受,可對麵的小姑娘,始終是那副清清冷冷、平平靜靜的樣子,眉頭都不帶皺一下,那雙靈巧的手總是會施以最恰當而高明的醫術,把傷員們的斷肢殘駭給處理妥當。而且,這活又髒又累,李玄明他們呆半天都覺得受不住,夏衿愣是整整一天不休息,中午飯都是由菖蒲把大餅塞進她的嘴裏,草草吃上兩口就作罷的。
看到這樣的情形,即便李玄明等人在權利中心呆久了,什麼事都本能地權衡利弊,但作為一個基本良知還是在的郎中,他們也不得不在心裏給夏衿豎起一個大拇指。孟夏甚至都起了不搶奪夏衿功勞的心思。但他畢竟人微言輕,不敢向李玄明提這種想法。
這其間,岑毅和羅騫因牽掛著夏衿,隻要有空就會過來看上一眼。見到這樣的夏衿,再看看帳篷裏那些擱在以前隻能等死的重傷員,此時正安然地躺在帳篷裏,他們的身體雖忍受著傷痛,但身體沒有衰弱下去,而是慢慢有了好轉的跡象,兩人心裏所受到的震憾,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每過來一次,岑毅都要遺憾夏衿不是自己的親孫女,或不能娶她為孫媳婦;而羅騫……心裏洶湧出來的感情和不能得到她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地把他淹沒。
越了解她,就越喜歡她。可她再也不屬於自己。看著那張越來越清麗的臉,那雙深潭湖水一般黝黑的眼眸,那如冷冽雪蓮花般的窈窕身影,羅騫隻覺得撕心裂肺,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