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鄂先生迫不及待地追問下,萬勖之在猶豫不覺中再三考慮,目前情勢非常緊張,需要鄂先生及早安排有關聯絡情報接頭人的大事,不要為了自己妻子的小事而使鄂先生焦慮分心,耽誤軍情要事。
他知道鄂先生的性格,對所產生的問題不搞個水落石出,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他認為妻子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有遮掩的必要,鄂先生會承受得了的,也會想開的,還是告訴他吧!
否則,鄂先生是寢食難安的。
沒有必要讓鄂先生在狐疑中勞心費神,心緒不定。
鄂先生以為王維珍出了什麼意外的不幸,死死地盯住萬勖之,等他開口。
萬勖之很平靜地釋疑似地說:
“鄂兄不要緊張,王維珍不要緊的。”
鄂先生關切地問:
“發生了什麼事?”
“一點小事。”
“小事?究竟什麼事?”
“你知道她是有身孕的。”
“怎麼了?”
“她流產了。”
“唉呀!她人怎麼樣?”
“流了不少血,正在靜養。”
“這是我的過錯。我不該讓她做衣裳。”
“你如果不讓她做,她會痛苦的。她認為你沒有把他當外人,她感到很欣慰,很高興。”
“可現在失去了一個幼小的生命,她會高興嗎?”
“會的。她說為革命做點實事是值得的,她還說你為了革命犧牲了全家人,依然那麼無怨無悔,朝氣蓬勃,毫不退縮,令她感動,她又說為了革命,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可這代價太大了。你們口口聲聲說後繼無人,好不容易有了後,盼著生下來,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我實在過意不去啊!”
“鄂兄不要內疚,我們還可以生嘛!”
“是要生的。生下來是革命者的後代。不光生出來,還要從小好好的教育培養,讓幼小的生命健康成長起來,成為革命事業的繼承者。弟妹的身體怎麼樣?”
“她是因為勞累過多,流了不少血,身體比較虛弱,正在靜養,問題不大。”
“你是醫生,怎麼不好好照顧,讓她過多的流血呢?”
“她這個人,你是了解的,很要強,不想拖累我,驚動我,幹擾我的工作,隻會默默地工作,總想一個人承擔一切,所以,她一直瞞著我幹活,等我發現了,已經流產了,流血了,幸虧我發現的早,給他打了止血針,及時處理了,要不然,連命也保不住。”
“都怪我當時沒有堅持,我知道她有身孕,不想讓她做這套難做的衣裳,就怕她不顧惜身子,落下病根,影響身體,本想讓別人去做,可她非要做不可。我要是堅持了,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傷心事,這也是個教訓啊!”
“正因為她做好了這套衣裳,才顯得精神很充實,心情很愉快。至於身體嘛,很快就會康複如常的。她說隻要穿上這套衣裳的人,能活著完成任務,她那沒有出世的小生命在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絕不會怨恨的,絕不會流淚的,一定會原諒他的爸爸和媽媽的,一定會在下一次的孕育中,順利出生的。”
“多好的弟妹啊!實在是讓人感動,有這樣的女人支持我們,理解我們,我們還愁革命不成功嗎?”
“鄂兄說的對。我們不會孤立的,我們有廣大的人民在支持,在幫助,定會勝利的。幼兒的夭折,定會換來最後的勝利。這難道不是個好的預兆嗎?”
“萬弟說的有道理。有付出,就會有收獲,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我為你有這樣善解人意的好妻子而感到自豪。”
“這也是鄂兄常常教誨的結果。”
“我要去看看弟妹,好好慰勞她。你現在就帶我去吧!”
“現在?”
“是的。”
“你不是還要去接人嗎?”
“又改時間了。”
“我看現在不行,還是等晚上吧!”
“那也好,晚上安全些。”
當夜色完全籠罩了這座並不平靜的城市後,當敵人的眼睛被黑暗的影子攝去了光芒時,鄂先生和萬勖之化裝後,分頭一先一後地悄然來到王維珍的寢室看望並安慰了王維珍,讚揚了她為革命所做出的犧牲。
鄂先生代表組織給王維珍帶去許多富有營養的食品和補品,勸導她盡快回複身體,繼續為革命作出貢獻。
鄂先生說他們已經研究過了,對這樣忠貞不二的後勤工作者,將給予全麵的照顧,將采取有效的措施,給予有力的暗中保護,請王維珍盡管放心。
王維珍非常高興,激動地流出了眼淚,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丈夫和鄂先生對她的信賴之情的真切與無私,她頓時感到自己無比的高大與充實,感到生命的光彩無比的耀眼,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對丈夫投去無限愛戀的目光,為有這樣一個真心愛她的丈夫而感到由衷的快樂。
革命黨人的起義日趨成熟,秘密活動也更加緊張,更加頻繁,漢口的局勢變得更加有利於革命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