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很害怕在家生活,除了會讓我變成一隻豬外,更容易消磨我的意誌。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恪守本分的人,有一點不利於自身的東西就會使我動搖。我都為自己感到丟臉。
我媽在對我掀被子大聲嚷嚷狂放音樂的瘋狂舉動下還無法把我叫醒,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我路小藍壓根兒就沒有二十一世紀青年該有的勤勞,這會在不久的將來見證我隻能是一個修理地球的苦命人,並且人生的大半輩子都無法像那些假裝高貴的人一樣舉止優雅,因為我連假裝的資格都沒有。
這小老太的嘴越來越尖利了,我真懷疑她年輕的時候是學相聲的。嘖嘖,真是可惜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雪覆蓋了整座城市,大地一片蒼茫。街上行人少之又少,唯獨的那麼幾個都穿著厚厚的棉襖,戴著口罩,行色匆匆,箭步如飛。
我家的暖氣整日整日地開著,我幾乎足不出戶,這更讓我感覺生活真美好。
知遇依舊每天一個電話,我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應該歸類為哪一種。似乎從上次,也許是上上次,或者更久以前,我們在心裏的距離有了質的提升。我很不要臉地在想,這是不是代表,愛情要來臨了呢?
除了那封郵件,景色還是沒有主動聯係我。我突然覺得我們三個人的關係很奇怪。對她,我有著深深的無奈。
這些日子林子打了幾次電話叫我過去玩,都被我以天氣太冷不願意出門為由拒絕了。次數多了,他就不再說了。
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地改變現狀,我們隻是想要更好,可往往會有些意外讓期待變成空。
大年三十的那天,我終於破天荒地起了個早,在屋裏晃悠了半天也沒見著我媽的人影。估計去買菜了吧。
我洗漱完窩在電腦前看電影。說實話,我在大學裏唯一收獲的娛樂就是迷上了美國大片和港劇。美國的電影技術堪稱世界第一,無論是在劇情還是場景上,都比中國的電影要唯美許多。並不是我在崇洋媚外,我隻是實事求是,對好的事物十分欣賞。
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才猛然驚覺我媽還沒回來。打她手機,音樂鈴聲在客廳響起,原來她電話都沒帶。我打開窗戶探出頭,焦急地張望了幾眼,白雪所覆蓋之處,沒有任何生物。
風吹到臉上生疼,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哆嗦,正欲關上窗,看見樓下拐角處一個人影緩慢地移動著。她穿著及膝的羽絨服,戴一頂厚厚的絨線帽,臉上被冬天的寒冷凍的通紅。她雙手拎著大包小包,嘴裏不停地嗬著氣,正一步一步蹣跚地走著。為防止摔跤,她走得那麼小心那麼慢。
我的眼裏迅速被熱氣包圍,心裏莫名的感動讓我趿著拖鞋衝下了樓。
看見我,我媽先是一愣,然後疼惜地說,“天這麼冷,你下來幹嗎?快回去。”
“我來提吧。”我伸出手要接她手裏的東西。
“不用了,我能行。你趕快上去吧。”我媽攥著東西不鬆手。
我趁她不注意,一把搶過她左手的東西奔上了樓。
“媽,就咱倆,至於買這麼多東西嗎?”我翻了翻袋子,東西還真不少。
我媽一邊搗鼓著那些菜,一邊說,“就因為隻有咱倆,更要好好犒勞自己。咱今天就以餃子為主,其他菜作襯。”
我看著我媽,心裏很不是滋味。這麼一些年,除了過年有我陪著,其他的節日,哪怕是她的生日,我都不在身邊。可是兩個人的除夕夜,也是冷冷清清的。
一個不完整的家,總是缺少什麼東西。
我們花了兩個小時終於搞定了一桌佳肴。我端起飲料要敬我媽的時候,電話很不識俊傑地響了。
來電顯示著:景色。正當我要接的時候,電話又掛了。我握著電話有些心不在焉,她欲語還休的打電話方式,讓我心裏一空。也許她隻是想祝我新年快樂呢?
我媽喚我,“小藍,怎麼啦?”
我重新端起杯子,“沒事兒。來,媽,我敬您,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媽也祝你學業有成”,我媽跟我幹了杯,又想了想說,“夢想成真。”
新的一年要來臨了,我成長了一歲就意味著我媽又老了一歲。歲月真殘酷,它還沒給足我選擇和適應的時間,就隨風遠去了。可是我很開心,縱然這一年的最後一天,隻有我和我媽相依為命,可我們的每一個眼神都是溫暖的。
我媽愛我,我也愛我媽,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