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王朝冀天府,一處蕭瑟敗落的庭院中,一男子長身而立,負手凝天。
點點繁星,嵌壤長空,運轉著莫測的偉力。
夜色朦朧,月色如羞澀的少女般時隱時現,絲絲柔和的月光揮灑而下,幽暗且沉寂;幽靜的夜色,掩飾了世間一切的真實。
大廳中,幾婁如豆的燈火,透過破舊不堪的窗軒,散落在庭院中,燈火搖曳,傾訴著它的滄桑與不屈。
豆大的燈火,給寂靜無聲的院落,帶來了幾分亮光,幾絲生機。
男子一身青色長衫雖漿洗的發白,卻不失利落、儒雅,身姿挺拔,散發著絲絲不同凡響的超凡氣度。
男子年紀不過雙十,但其身周圍,隱隱有絲絲冰冷且戮血的氣場圍繞其身,如經曆過千萬次血戰,從屍骨血海中走出的強者般,身體周圍圍繞著一團血霧,掩飾了他的真容。
庭院中殘磚破瓦滿地,樹木凋零,一片蕭瑟;隻有男子孤寂地身影長立在碎石路的盡頭,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偶爾略過的細風,吹起一地的塵埃,搖落幾頁枯黃的葉子,曆數著這座庭院的曆史和滄桑。
門口的屏風,殘留著歲月的刻痕,庭院中錯落的廳台閣樓無數,但殘破不堪,經曆了無盡歲月,滄桑氣息彌漫。但依然屹立不倒,寓言著它的曆史和曾經過往的輝煌。
“唉。”一聲悠長悲涼的歎息聲,夾雜著與天長存的傷痛從楚殤喉嚨中幽幽而出。
歎息,猶如來自九淵地獄,回蕩在寂靜的長空中;灑落了一地的哀傷,數盡了滿天星辰的悲涼。
“三年了。”楚殤呢喃著,仰望長空的眸子,瞬間散發出攝人的精芒,在黑暗中,閃爍鋥亮。
圍繞在其身周圍的血霧,瞬間奔騰翻滾,一股血氣,衝天而起。
仇恨的火焰,似要燃盡九重天,燒遍九淵地獄般噴射而出,要撼動這方天地、湮滅這大千世界。
三年前這裏還是繁華似錦,楚殤也是一偏偏公子,無憂無鬱,生活是那麼的美好與安詳。
作為冀天府曾經的大族,自從祖父和家族數十高手,莫名失蹤後,雖家道中落,但大家族的底蘊,足夠楚殤揮霍一世,做一世富家翁,安平地生活一生綽綽有餘。
楚殤自幼聰慧過人,可他厭倦習武,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他楚殤就是一個異數,隻好文采飛揚,不喜血腥殺戮。
年已十五的他,卻隻是後天第四重天的修為。但一身文采,雖不說經天緯地,驚才絕豔,冠絕天下;但也算數百年來,楚家最為出類拔萃天之嬌子。隻因他曾擊敗過享譽南荒的儒門大家——止武。
三年前的今日,一切美好卻毀於旦夕之間,一切從那一夜開始變的艱辛不堪,變的撲朔迷離。親人一一離去,兄妹失散,而他也隱姓埋名世俗之間、亡命街頭、居無定處。
那個深夜,讓楚殤刻骨銘心,難已釋懷;他恨比天高,仇比海深。楚家百餘口人命,一夜之間隻餘其二,他恨,恨天、恨地更恨他自己。
雖親眼看到,小妹孤寂的身影獨自逃出了楚府,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這讓楚殤心中始終難安。
曾經一度,楚殤差點癲狂,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曾經一切的美好,如雲煙般散盡,留下了一道道的無法抹去傷痕,深深地刻畫在了他心靈深處,摧殘著他的肉體,折磨著他的靈魂。
他恨,他恨他自己,為什麼不學無數,就算你才比天高,學富五車又能如何?文能以安天下,但難以安家。
他恨,他恨他自己,為什麼當年棄武從文,武難以安定社稷,但可以安家。
父親雖一生謹慎小心,終究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娘親善良溫婉,卻不得善終,族人淳樸和善,卻死不瞑目。
“賊老天,難道這就是你的因果嗎?”楚殤目光冷冽,仰首問天,磅礴的氣勢直衝雲霄,想要撼動這一方天地。
緊握的拳頭,因為用力過度,絲絲鮮血從指縫間滴滴掉落而下,揮灑在青石地上。
恨比天高,仇比海深;隻因,這庭院之中,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土地上都灑滿了爹、娘親和族人的鮮血。
楚殤蹲在院落中,長發遮麵,用沾滿鮮血的手輕輕地撫摩著地麵,隻因這裏灑有他親人的熱血,遺留著爹和娘親那熟悉的氣息。
時間雖然過去了三年,但是楚殤依然能感覺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當初的一幕幕在心頭浮現,讓他心裏難安,為了他一人,楚氏一族百餘口,熱血灑滿地,那是何等的壯烈,何等的哀傷。
父親威嚴但不失關懷的臉旁清晰地浮現在楚殤眼前,楚殤感覺到了一股愧疚,如果他從小聽從爹爹的話,勤加修習的話,時至當日,他絕不會成為父母和族人的拖累,且以他的天賦,可以救父母與危難之中,救族人於生死之間,不讓妹妹流離失散,至今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