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捂著胸口,在地上忍不住微微地顫抖,自己從未擁有過得情感,此刻在他體內不停地喧囂著,連帶紀墨已經壓下去的悲傷,此刻在紀墨體內產生了共鳴,也許,悲傷到骨子裏的感受就是這樣吧。
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囂著傷感,而紀墨此刻卻無力壓製它們,隻能任自己涕泗橫流。
紀墨,在這滅頂的悲傷當中,抬眼向著咕嚕的方向望去,他想知道變成這樣的原因,想擁有一個答案。
紀墨沒想到,他就這麼直直地撞進了一雙滿是悲傷的雙眸,紀墨一直以為,鬼是很難有情感上的波動的,沒有痛覺,沒有心跳,沒有呼吸,這世間可以感受外界的一切感官,幾乎都被封印了。
而咕嚕,在紀墨看來,平時就是個油鹽不進的小鬼,發起瘋來更是個隻知道殺戮的機器,悲傷一詞,紀墨從未想過,或者貼切一點說,從未在咕嚕身上想過。
而咕嚕現在看著他的眼神,讓紀墨不知道怎麼去問話了。
咕嚕長著一雙上好瑪瑙石般烏黑明亮的眼睛,羽睫綿密,一斂瞼,便是一片煙波浩渺,微微一笑,便是西湖晴好,淡妝濃抹,總相宜。
此刻,這雙眸子,不再是往常的平淡,也沒有和紀墨逗弄時的譏誚,濕漉漉,水亮亮的,沒有一滴淚水滑落,卻盛滿了悲傷。
“你……”紀墨終究還是沒開口問出來,麵對這麼一雙眼睛,誰又能狠的下心去譴責呢。
“大哥哥,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別怕,一切都是正常的,啾咪,快救回來了,謝謝你。”咕嚕就著那雙盛滿悲傷的眸子,嘴角卻勾起一個溫柔的微笑。
隻不過,這一次的微笑再也沒有晴好的風情,是蘸滿了悲傷的宣紙,輕輕一擠,便能滴滴答答,化作滿天的愁苦的雨。
紀墨隻能甕聲甕氣地回答了一個“嗯”字,便再也說不出來話了。
咕嚕說:“大哥哥,等結束了,我慢慢給你解釋,現在還請相信我,把星辰之力借給我吧。”
紀墨沒說話,隻是硬挺著痛苦,將星辰之力繼續向外輸出。
咕嚕感受到了以後,便將頭轉了回去。
不消片刻,紀墨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阻礙他心法的釋放,也是在同時,紀墨感覺到了,一直壓在胸口,那種悶悶的感覺,似乎開始消退了,看來情況有所好轉,紀墨也就沒去在意那股入侵而來,壓製自己心法的力量。
疼痛漸消,而紀墨體內來自咕嚕的力量卻並沒有衰弱,這應該就意味著事情進展的極為順利,沒有遭遇什麼不該有的危險還有反噬。
剛才紀墨雖然感覺痛苦難耐,但是紀墨確定,肯定不是所謂的反噬,因為,紀墨知道,那種痛到極致的感受,並非來源於身體或者是精神上的強力損耗而造成的疼痛。
而是,身體內湧入了一股完全不屬於自己的強烈的悲痛萬分的感情,讓自己跟著這股悲痛的感情,同時承受著這種感情,最後跟擁有這股感情的人,體會到了同樣的感受,一種痛徹心扉的疼痛。
紀墨想著,也許他已經知道是什麼了,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共情狀態。
自己的情感可以通過某一種方式讓別人感同身受,同時別人的感覺也可以傳達給自己,讓自己了解別人的感覺,進而達到對於事情的高度傳達的作用。
但是,剛才那股感情,到底是誰的呢?那般強烈的悲傷,甚至可以算得上絕望,像是一個在泥沼中努力前進很久,卻始終未看到希望,最終看著自己漸漸沉入泥沼,最後和這片曾經困著自己的泥沼,爛成了一片。
多可悲。
明明那麼渴望離開,那麼渴望救贖,最後的最後,還是成了一堆爛泥,困在了這個曾終身厭惡的地方,變形,腐爛,最終同化成一堆爛泥,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紀墨想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咕嚕的,還是啾咪的,或者還是他們兩個人的,他想救救這個有著如此深痛感情的孩子,這兩個孩子,哪一個,紀墨都不舍得,讓他們深陷泥沼,不能自拔。
痛苦在漸漸消失,紀墨的狀態也漸漸回來了,紀墨將剛剛痛的東倒西歪的自己重新擺正,恢複到了最初正襟危坐的姿勢,而後去關注了一下咕嚕那邊的進度。
紀墨第一眼看過去,便知道問題不大了,那金色的光芒,與之前相比,光亮程度翻了幾倍,小小的空間,被照耀地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