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六月,雨一甌(二)(1 / 2)

滿教學樓人聲鼎沸,平日中緊閉的大門敞開著,書本不時被拋出了窗台,所有承載著昔日夢想的各種模擬卷被撕成了小塊,然後瀟灑的拋下了五樓,暖暖站在五中的操場,抬頭看著大片落下的紙屑在空中無力的翻飛。他想自己解脫了,他想自己終於不用再感冒了,他想自己再也不用看起貝貝了,他想……,想著想著開始有種感覺遊進心裏,難過的無法掩飾。暖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留戀,自己不會掛念,可當看到自己將一生都托付給了的書本,看到它們壽終正寢的飄蕩在空氣中時,才發覺自己原來依舊是血肉之軀,可是一切都已經沒了任何的意義。

同學們都在忙著拍照留念,都在忙著為即將逝去的青春做最後的挽留,暖暖繞過鏡頭前笑容燦爛的孩子們,像平日中一樣去停車區取自行車,然後像度過的一千多日一樣推著它離開。笑聲還在香樟樹下遊蕩,閃光燈還在不停的工作,隻是暖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想回去,回到宿舍躺一會。仿佛就是在看一場自己怎麼也看不懂的電影,環顧四周,發現別人都看的津津有味,才明白什麼叫孤獨。

從很遠的家裏趕來為考試的暖暖做飯的媽媽呆呆的坐在床頭,看著剛剛下過雨的城市發呆,桌上堆滿了各種營養跟補品還有她已整理好的暖暖的衣服準備連夜帶回家。暖暖看著不曾習慣城裏六月天悶熱的媽媽,又看看自己三年來慢慢堆積的如山一樣高的書,想到剛剛慘死的英語試卷,一拳將掛在牆上的鏡子砸的粉碎,他不想看見鏡子中那張討厭的麵目,他不想讓媽媽的擔心成了一場徒勞。鏡子是碎了,手也開始流起血來,隻是那張麵目依舊是那張麵目,試卷早已被押運往不知名的過度,隻是一進門就不敢大聲啃氣的媽媽看著暖暖默默的走了出去。老王躺在馬路上背靠著車輪,衝對麵的大街喊:“我的數學就這樣結束了,就這樣完了,就這樣交卷了……”。月月看著暖暖眼神遊離的說:“暖暖哥,我想讓我媽媽再辛苦一年,我想……我想明年再來一次……”。

洪靠在牆角,無力的快要跌倒。壯壯四處打著電話,籌集他晚上上網用的錢,聲音異常的聒噪。

小D笑著領著媽媽從大門中進來,然後媽媽跑去為還沒有吃飯的暖暖去做飯。

“你怎麼搞的,你想幹什麼?為什麼不控製住自己?阿姨還在了,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向我說,等阿姨回家了你怎樣對我都可以……”。

“夠了!”暖暖盯著她淡淡的說。暖暖知道這輩子唯獨欠著身後那個忙著為自己還沒有吃晚飯的兒子做飯的人,隻是他怎麼也壓製不住自己,宿舍要更換主人了,五中的教師再也沒有自己的座位了,高考也已經離開了……。

“收……破……爛……嘍……,收……破……爛……嘍……”。有人在巷口寂寞的喊著寂寞的言語,如在唱‘酒幹倘未無’那樣憂愁。

洪說:“老大,把這三年來積攢下來的書賣掉吧,回家的路太遙遠,且留著早已沒有了任何的意義……”。老頭漸行漸近,小小的三輪車上已經躺滿了各種沒有了意義的書跟檢測卷,洪小心翼翼的將暖暖地上的書抱了出來,老頭子精明的拿出來破的要死的編織袋,想要將書全部納了進去,最後書因為太多開始向外溢,老頭將腳踩在暖暖寫滿字跡的書本上,那是一本地理輔導書,上麵有小D最喜歡的藍色土耳其,上麵有丫頭最向往的西藏大草原……,暖暖衝上去將踩的正起勁的老頭一把推開了,那是他苦行一萬多個日日夜夜的伴侶,那是他所有不曾幻滅的夢想和理想啊,怎麼可以去任人肆意的踐踏。洪跟老王急忙跑過來拉住了暖暖,他的心事與他們一樣,隻是他們比暖暖清醒罷了。

雨過了,印度洋低壓結束了,亞洲高壓也平息了,北海道漁場的魚兒也長大了嗎?

“暖暖,這兒我和小D老王收拾,你出去透透氣吧”理智的洪支開了永遠長不大的暖暖,他們是骨子裏流著不一樣血液,他們是相擁在一起泅渡的兄弟,他豁達的理解著包容著這個還在夜裏守護著夢想的兄弟,即使他有時候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暖暖站在門口,看著路上脫下了束縛著的校服,大步談論著有關夢想的孩子,默默地從口袋抽出一支蘭州煙靜靜地點上,站在黃昏將至的路口抽。

“嗨!老大,老大”有個聲音在身後喊著暖暖。暖暖轉頭看到彤站在遠處興衝衝的朝自己招手,滿色不再蒼白,平日在梳起的馬尾也披在肩上,她的身後還跟著一位年輕輕的女子,長得與彤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