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橙紅色的夕陽照著草地照著江湖,午後的蜻蜓低飛,偶爾點過水麵,漣漪不止。
席白川赤著腳,褲腳卷起,涉水去摘那開得恰好的蓮蓬,笑著回頭看坐在一塊青石板上,腳入水中蹬起的水花。
剛摘下來的蓮蓬帶著一股清香,剝去外皮,裏頭的蓮子心甘甜鮮嫩,席白川細細剝幹淨了才送入她口中,玉珥調皮地蹬起水花去淋濕他衣服,席白川躲閃了兩下還是被淋濕了,皺了皺眉,不高興地湊過去咬住她的唇,懲罰性地吸允她的唇齒。
玉珥好笑。
席白川拉著她起來:“水寒,別玩了。”
玉珥伸手:“你背我啊。”
席白川自然不會拒絕她,背對著她,玉珥踩著青石板起身跳到他後背上,齜牙一笑:“駕!”
席白川搖搖頭,背著她沿著小溪漫步,他們意外地在江邊找到了風箏,於是玉珥一手圈著他的脖子,一手拿著風箏,兩人沒說話,卻不覺得尷尬,反而希望這時間能再長一點。
可惜歲月留不住,臨近黃昏,他們都該回去了。
玉珥趴在他背上,將他抱得更緊,她有時候也想不明白,他們這到底是為什麼?看看,他們這樣不是也挺好嗎?一直這樣不也挺好嗎?為什麼一定要為上輩人的恩怨情仇而至自相殘殺?
可想了許久,唯宿命二字可以解釋。
她是皇家子女,她生來就該為這個國家付出,為這個國家竭盡全力。
而他沐浴著仇恨降生,和他本就非同路人。
可他們偏偏相遇了,偏偏還生了諸般糾葛,這是孽緣,也是他們逃不開的宿命。
她好像有些理解他當初在漯河城為何拒絕自己了,大約也是看透,以他們的身份,早就就注定終其一生不能圓滿。
玉珥將他抱得更緊,低聲在他耳邊說:“皇叔啊,你再做一次藤蘿餅給我吃好不好?”
席白川微微一愣:“怎麼做?”這裏不比皇宮禦膳房,這裏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做?
玉珥掙紮著從他後背下來,拉著他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跑:“走,我帶你去。”
玉珥帶他去的地方,是一處農舍,和城內一樣,因為戰爭這戶人家也搬走了,但或許是抱著也許還能回來的念頭,他們並沒有把家具都帶走,灶台上還有鍋碗瓢盆,洗洗還能用。
而農舍都屋前就種著一棵藤蘿樹,席白川飛上樹梢去摘了最嫩的藤蘿花,可玉珥卻在廚房裏怎麼都找不到麵粉。
“奇怪了,我明明記得有的。”她曾路過這裏,曾進來看過,明明看到櫥櫃裏還有未完麵粉,怎麼沒了?
席白川道:“肯定被人拿走了。”
玉珥大失所望,歎氣道:“那不是做不成了?白跑一趟了。”
“沒見過你這麼饞的人。”席白川看了看手中的花,忽然靈機一動,“我給你做到藤蘿湯。”
玉珥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菜名,很感興趣地問:“好喝嗎?”
“大概吧,我也試過。”
於是兩人都懷揣著做出一道新菜的神聖心情,去灶台起火,洗鍋,煮水,熬湯。
席白川折騰了半天,終於把一道史無前例的藤蘿湯做好,淡紫色的花熬成湯,一整碗都是詭異的黑紫色,兩人對視了一眼,席白川盛了一碗遞給她:“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