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熙五年,他從順熙帝手中接過那個兩月大的嬰孩,她剛吃飽喝足,已經睡著了,乖巧地躺在他的臂彎裏,柔軟得如一團天邊的雲。
但他很清楚,她不是雲,她是他永生永世的劫。
重生一世,這種事如果不是他親身體驗,換做別人怎麼說他都是不信的,但關於自己到底是如何重生,他的記憶模糊得很,大約是走輪回之境時被隧道消磨幹淨了。那不是很重要的事,他也不是特別在意,隻想著,這一世重生,他一定要在還來得及時候挽回一切。
比如他的結局,比如他和她的結局。
上一世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時對這個被自己養大的孩子動心,所以在照顧她的時候,也不懷揣什麼旖旎,但這一世有了心思,她的每一步成長都讓他心生雀躍,那種感覺就像自己澆灌著一株花,看著它從種子到發芽再到開花,滿心都是難以抑製的歡愉。
他的女孩啊,正在長成她喜歡的模樣。
“皇叔叔,國子監的夫子好凶哦,打我手心。”
她撒嬌地抱住他腿,仰起頭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將自己還通紅的手掌舉起來,果然有兩條清晰的教鞭痕,他眉心狠狠一皺,立即將她抱起來,大步朝禦書房而去,向順熙帝主動請命做她的老師。
前世他也是她的老師,隻不過是順熙帝指的,這一世他自己請命,順熙帝有些猶豫,不過到底是經不住女兒的撒嬌,終是答應了。他鬆了口氣,將她抱回了東宮。
這微妙的偏差,他以為並不會影響什麼,卻沒想到從那天後,順熙帝對他好似提防了些,他雖重新來過,但記憶和腦力卻不損半分,輕而易舉便想明白了其中關節——她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而他雖被他稱一聲皇弟,但怎麼說都是個外姓王爺,當年他將她交給他,隻存著讓他將她撫養到三五歲的心思,現在他識趣的話,應當主動提出離宮,但他非但沒有,反而還要做她的老師繼續留下,這就難免令這位帝王多疑。
他終於發現,自己雖能提前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情,但如若利用此改變原來事情的發展方向,便會出現一些他都不知道的突發狀況。
他想,自己不能再任意妄為了,為了小事壞了大局得不償失,好不容易能重來一次,他一定不能再輸,這江山和她,他都一定要拿到手。
他知道她在五歲那年會遇到付望舒,並且喜歡那個在雪夜裏背了她的人很多年,前世未曾動心便罷了,如今他卻難以忍受,他想阻止她去,他隻想讓她心裏眼裏都是他。
可是不行,付望舒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如若孟玉珥的生命裏沒了他,後麵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曆史必定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籌謀也很可能會落空。
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他隻能忍下。
左右沒大關係,她隻能是他的,隻是多費了點勁拿到手罷了。
十五歲掛帥,他出征閩越,將那片沼澤之國收入大順版圖,接受閩越王投降時,他看到他眼裏那不甘,這是自然的,沒有人會心甘情願讓自己變成別人的‘奴隸’,他微微一笑,請他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