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床上。這是一張簡易的床上,白色床單,藍色的被子,床子非常幹淨,透著一股清香。顏如玉掃視了這個房間,房間不大,內麵擺設也非常簡單,除了床子,就是兩張桌子,幾把椅子。一張方桌靠在牆邊,一張圓桌擺在中間,一老人與一年輕人就坐圓桌邊對弈象棋。老人五十三四左右,他麵容矍鑠,蓄著一把美人髯。顏如玉看著年輕男人,覺得有些麵熟,恍惚間好像在哪裏見過。顏如玉擦了擦眼,仔細辨認,又一時想不起來。
顏如玉看了這個陌生的地方,不免有些緊張,她不敢張聲,又微閉起眼睛,裝著未醒的樣子。顏如玉張耳細聽,窗外聲音噪雜,孩子們的叫聲,買賣人的吆喝聲,馬的嘶叫聲,煙花爆竹的響聲……不遠處的屋子裏,聽得出,那是一群豪徒正猜拳行令。顏如玉猜測,這不是一個集鎮就是一個縣城。
顏如玉霎時害怕起來,這是不是兩個土匪所說的“怡紅院”呢?屋子裏坐著的一老一少是不是嫖客?顏如玉盤算著,心裏怦怦直跳,不敢往下想去。顏如玉覺得渾身酥軟,頭如針刺似的疼痛。她抬起右手,摸了摸頭部,頭被包紮著。顏如玉閉著眼睛,細想著前麵發生的一切,清楚的記得潘家大院發生的事情,兩個土匪把她在潘家大院搶了出來,被帶到一個客棧……半路上,她摔下了馬,大胡子提著盒子槍追趕她,大胡子撕了她的衣服,撲在她的身上,她拚命掙紮,咬了大胡子一口,大胡子用盒子槍砸向了她的頭……
顏如玉想著,驚出一身冷汗,她微微的睜開了眼,疑惑的目光斜睨著微笑著的年輕人。
這是一個非常英俊的青年,二十左右,他濃眉大眼,目光充滿智慧,濃密的頭發黑得發亮,他麵額白淨,麵帶祥和笑容。青年人穿著一套白條格的西服,內衣領上佩著一條紅色的領帶,一雙黑色的皮鞋擦得發亮,一看,便知這是一個富家公子。
“馬二進三。”
“馬八進七。”
“車平二。”
“車平八。”
……
“將軍!”
“哈哈哈……”老人捋著長髯,他爽朗的笑道:“國忠呀,你的棋技長進不少呀!”
“伯父過獎了!”被稱為國忠的年輕人說。
“我說的是實話,還是年輕人厲害。”老人端了桌麵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問,“國忠,聽說日本人打到了江西,你說說看,日本能打到我們曲原縣城嗎?”
“這個……”年輕人想了一下,說,“戰爭瞬息萬變,誰能說得清楚。”
“曲原縣城已經惶惶不可終日,不少紳士準備卷款出走,我們商行應作何打算?”
“省城還沒有消息,等省城的消息來了,我們再作安排。”
老年人又問:“船隊什麼時候下來?”
“按算,後天應該就到。”
“你是怎麼遇到這女人的?”
“大概是遭了土匪的綁架。”
“是你救了她?”
年輕人笑了笑:“叔叔,你說,我哪有這個能力!”
“她是哪裏人?”
“我哪裏知道。”
“你打算把她留在商行嗎?”
“等兩天,派一個人送她回家。”
顏如玉聽了,知道遇到了好心人,心情坦然起來。顏如玉感激的看著這祥和的年輕人,強撐著坐在床頭,輕咳了一聲,提示坐著的年輕人:她已經醒了過來。
年輕人見顏如玉醒了,扭過頭,非常平靜的問她道:“醒了?好些了嗎?”
顏如玉點了點頭,輕聲問:“我這是在哪裏?”
青年開玩笑似的說:“這不是怡紅院,也不是花滿樓。”
顏如玉張眼看了看這間房屋,她掃了老人一眼。老人笑著對顏如玉點了點頭,便對年輕人說:“國忠,我得去商行看看。你們聊聊吧!”
老人說完,就走了出門。年輕人拿起靠在桌旁的一支拐杖,站了起來,送老人出門後,他轉身坐在一把椅子上。顏如玉看到,這年輕人瀟灑幹練,而美在不足的是,他的腿有些不方便。
顏如玉問:“這是什麼地方?”
“曲原縣城的鄭氏商行!”
“我怎麼到這裏來的?”
男人笑著說:“你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