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蔣觀柄這天沒有在他橫瀝鎮的蔣家賭場停留,而是坐馬車直接回了他太平鎮的蔣家會館。因為新來了幾個女侍應,會館春節之後,顧客盈門。蔣家牛莊那邊,也是生意火暴,就瞧蔣家這架勢,楊家就是東山再起,二十年也趕不上他們。楊家破落就破落了嘛,還死要麵子,不認輸。蔣觀柄在心裏恥笑著楊小青。
等到問清楚他父親蔣威龍已經回了蔣公館,蔣觀柄又坐車趕回了家裏。蔣公館大門前又多了一個崗哨。以往大白天就兩個人了,這回還要在大門外加一個流動崗,這都是因為蔣威龍擔心小紅會給茶山山匪送信,引來餘為虎這些人才加的。蔣威龍要通過一段時間來驗證小紅,是否串通了被關押在蔣公館前院的一枝花杜秋瓊。小紅若是沒做這事,他就要用小紅來取代餘蝦三,替他做潛伏在餘家的內線。
蔣觀柄進了蔣公館,他母親陳夫人正跟廚房的張媽嘀咕著什麼,兩人還嘻嘻哈哈地笑了幾聲。見蔣觀柄匆匆的回來,她遠遠就叫他:“柄兒,你過來。”
蔣觀柄聞聲走了過去,陳夫人遞過幾張照片,讓他看。蔣觀柄知道他母親抱孫心切,想催他找女人結婚。他卻說:“你讓大哥先看吧!我不用看這些的。”
“你大哥看不上。”陳夫人這話說得也太實了。
蔣觀柄心想他大哥蔣觀權都看不上的女人,他怎麼會看得上呢?他說:“我哪有這個閑功夫?爸呢?不是說他回來了嗎?”
“你爸呀?他跟蔣雷在後院。”陳夫人說著指了指後院的右側。蔣觀柄知道他父親在二姨太柳三紅的右側院。這個右側院蔣觀柄是極少來的,柳三紅的情況,他也隻是聽說而已。柳三紅可以在蔣公館內自由出入,但她若不是蔣家聚餐,或有會客之事,她極少走出她那個院門。平時的飯菜,都是廚房的張媽做好後,讓丫頭墜兒送進去的。
蔣觀柄不想看到他這個性情有些古怪的二姨媽,他自己回後院會客廳等著他父親。反正這個晚上,他是不會連夜回惠城去的,他今晚有的是時間,並不焦急著跟他父親說事,讓丫頭墜兒先給他泡茶。
不料墜兒給蔣觀柄沏茶時,不小心打碎了杯蓋,蔣觀柄叱她不會做事,嚇得墜兒連聲告饒說:“今早墜兒讓二小姐訓了一頓,手腳不好使了。”
“思楊回來了?你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蔣觀柄瞧著她說:“你也十七歲了,在公館都呆了五、六年了。她訓你一下,手腳就不好使了?讓你去會館那邊做事,你會天天給訓的。”
“二公子,千萬別讓墜兒去會館那邊,墜兒其實沒做錯什麼。”墜兒幾天前遵照陳夫人吩咐,有意給柳三紅送了隔夜的飯菜,柳三紅為此絕食了兩天,任由她女兒蔣思楊怎麼勸,也不肯吃飯。蔣思楊恨陳夫人,卻不好發作,隻好拿墜兒撤脾氣,一早就甩門回了學校。
“一隻杯蓋打碎了,還說你沒做錯?”看到墜兒毛手毛腳,蔣觀柄想起趙府三姨太春霞從餘家帶來的丫頭小柳兒了。小柳兒模樣清秀,做事認真又細致,說話溫婉動聽,那才是大戶人家大院裏出來的丫頭。
“是是是,二公子,我以後會萬分小心的。”墜兒說著急步退了出去。
蔣觀柄喝完這一杯茶時,蔣威龍和蔣家大管家蔣雷都回到了會客廳,他們勸了一個半時辰,也沒讓柳三紅放棄絕食。蔣觀柄問:“二姨媽她怎麼啦?”
“絕食。”蔣威龍說著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柳三紅是軟中有硬,軟硬結合,完全不同於關在前院的一枝花杜秋瓊。柳三紅打坐修練,她不吃兩、三天飯,對她其實也沒什麼,即使虛脫了,怕的人還是蔣威龍。蔣威龍得不到他想要的楊家牛頭,他是不會罷休的。柳三紅對他的判斷準確無誤,蔣威龍果然回家就勸了她。
“二姨媽她絕食?思楊不是回來勸她了嗎?”蔣觀柄詫異地瞪著眼睛。
“思楊今早回來勸她了,勸不動,回學校去了。”蔣威龍說完坐到花梨太師椅上。
蔣觀柄說:“依我看,老爸你還是放二姨媽一碼,多給她一點自由。”
“給她自由?我過去不給她自由了嗎?那些道觀、寺院,都允許她去的,可是她不去,說佛祖、菩薩那什麼都請回家了,在家裏侍候著就行了,用不著去寺院、道觀的。”蔣威龍過去確實說過,允許柳三紅去這些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