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客廳裏，一個中年男人彎著腰剛把一本展開的書本合上，細心地捋平邊角的褶皺，然後和其他的課本一起一本本的摞齊。落地窗外的光線折射進來，灑滿在男子身上，隨著他輕微的動作猶如跳舞的精靈。
“吱呀”一聲，臥室門被推開。
“爸爸，這些我一會自己收拾吧。”一個高大的年輕人走了出來，隨意地站在陰影的角落。
“如果你媽媽還在的話，這些原本都是她來的。她最討厭家裏亂糟糟的，衣服應該掛好放在衣櫃，拖鞋不穿了要放在鞋架，客廳的茶幾不要亂放雜物。”
年輕人尷尬地抬手摸摸脖子，快步過去收起沙發上的深藍色外套，又彎下腰提起自己的運動鞋，接著將上麵的塑料袋子和未吃完的零食掃到垃圾桶中，然後轉身在鞋櫃上放好鞋子，拿著衣服進了臥室。
再次回到客廳時，隻見中年男子手上拿著課本，眼神無焦距的望著窗外紐約星星點點的燈光，有些發怔。
年輕人呼了口氣，順著男子的目光看著窗外，輕輕地說：“對不起，下午亞馬遜送來了這邊的課本，我就躺在沙發上翻了翻，剛剛進去上網查了下新學校的情況，所以……”
男子這時才回過頭來，看著身旁的兒子。
“沒什麼的，我年輕時和你媽剛認識那會，也不喜歡整理房子。剛開始一起的時候因為這個還吵過幾次，慢慢就改了過來，這些年她一直把房子整理的井井有條的，我也覺得這才是一個家的感覺。現在看到地上有紙屑什麼的，總會覺得不舒服。”
男子絮絮叨叨，似乎陷入自己的回憶中，麵上的表情也隨之變換，周圍的真實世界漸漸如薄霧一般朦朧。
“爸爸，媽媽的事情隻是個意外，她在天上希望我們能快樂。或許她也能在另一個世界獲得新生。”說到這裏，年輕男孩特意看了看他的父親。父親似乎慢慢活過來，臉部緊繃的線條柔和了起來。
“你給我的感覺變了很多，你說得對，你媽媽的事是個意外，她希望我們好好活著。”拍拍兒子的手臂，男子又說道“早點去睡覺吧，你的課本我會幫你放進包裏，明早第一天上學，別遲到了！”
“爸爸也早點洗澡睡覺吧。”轉身走進臥室，輕輕關上門，靠在門上，靜靜聽著客廳裏的聲響。年輕男子在心裏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後你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你該早發現你兒子的變化了吧。不管怎樣，我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你，以後你就是這個世上我唯一的親人了。”
汽車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前方紅燈亮起，在停車的空當，坐在駕駛座的中年男子透過後視鏡看著兒子問道：“誠兒，你怎麼會選這所學校，midtownhighschool,離我們住的地方可不算近。”
“嗬嗬，我在想這所學校可能會有亞裔，到時候方便交到朋友吧。”年輕男孩露出個有些調皮的笑容。心裏對這所學校有些期待起來，希望運氣好些，最重要的不是亞裔同學，而是那位現在還在這所高中並且在同一年級，最好是一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