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走向權力的巔峰(5)(1 / 3)

其實,李治何嚐不想把君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又何嚐不想按照自己的意誌統治這個帝國!然而,自從患上這該死的風疾之後,很多事情就不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了。每當他想集中精力聆聽百官奏事的時候,每當他要打起精神裁決政務的時候,可惡的病魔就會猛然攫住他,讓他頭暈目眩、四肢乏力。

在這種力不從心的情況下,他除了把權力交給皇後之外,還能交給誰呢?交給宰相嗎?如今的這些宰相,雖然一個個貌似謙恭,好像對天子唯命是從,可一旦天子真的把最高權力下放給他們,假以時日,誰敢保證不會出現第二個長孫無忌呢?

在李治看來,即便他和武媚早已同床異夢,可他們畢竟曾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恩愛夫妻;即便他和武媚早已貌合神離,可他們畢竟曾是一對生死與共的政治拍檔!更何況,皇後畢竟給他生下了四個兒子:太子弘、沛王賢、周王顯、殷王旭輪(後改名旦),來日自己駕鶴西去,皇後必然要把權力歸還給太子李弘,到時候江山就仍是李唐的江山,社稷也仍然是李唐的社稷。這樣的結果,總比讓朝政大權落入異姓權臣的手中更好吧?

如果說健康的惡化注定了高宗的天子大權非旁落不可,那麼他寧可旁落給皇後武媚,也絕不能旁落給長孫無忌第二!

李治固然知道這不是最好的選擇,然而,在兩害相權取其輕的情況下,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最不壞的選擇呢?

當然,在這場廢後風波中,李治的表現確實顯得有些懦弱。可是,與其說李治是在武後的逼迫下產生了畏怯,不如說他是在那一瞬間察覺了自己廢後舉動的魯莽。因為倘若真的把武後廢了,李治在病魔纏繞的情況下就不得不把權力下放給宰相,如此一來,就有可能引發如上所述的外姓掌權的危險。

此外,讓李治最終產生悔意、收回成命的另一個原因是——在武後協助處理朝政的這幾年中,她的表現確實無懈可擊、可圈可點,甚至比李治本人顯得更圓熟、更老到、更具政治智慧。既然如此,李治在冷靜下來的時候,自然會意識到自己對魏國夫人的感情已經損害了身為帝王的理智,所以他不得不從顧全大局的角度出發、從李唐社稷的長治久安出發,進一步提升武後的權威。

無論高宗李治是主動還是被迫,總之從麟德元年的冬天開始,李治的帝王權威就逐漸削弱了。在這場有驚無險的廢後風波中,皇後武媚非但毫發無損,反而趁機鏟除了天子在朝中的一幹親信,不僅轉危為安,而且因禍得福,獲取了更大的權力!

從此,金鑾殿上不再隻有高宗李治一人,而是高宗與武後並列。滿朝文武幾乎都能感受到,帝國的最高權力正在逐步落入皇後武媚的手中。史稱:“自是,上(高宗)每視事,則後(武後)垂簾於後,政無大小皆預聞之。天下大權,悉歸中宮;黜陟生殺,決於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謂之二聖。”(《資治通鑒》卷二○一)

一個“二聖臨朝”的時代就此掀開大幕。

這一年,武媚四十歲。

此時的武媚,就像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一樣,在經曆千難萬險之後,終於以一種舍我其誰的氣概和聳壑淩霄的姿態,展翅翱翔在大唐帝國的權力巔峰之上。

封禪:皇後的盛典

麟德元年的廢後風波如同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在短暫的喧嘩與騷動之後,一切很快就都回複了原樣。

李治和武媚這對冤家看上去鬧得挺凶,可人家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沒過幾天就又相敬如賓了,唯獨害苦了一大幫忠於天子的朝臣——上官儀丟了腦袋,劉祥道罷了相職,其他人或貶黜或流放,什麼都沒撈著,卻賠上了辛苦大半生賺來的功名富貴。

這樣的教訓真是太深刻了!

為了汲取教訓,滿朝文武從此都當起了聾子和啞巴——不管你們天子夫妻是打是和,都是你們自己家的事,犯不著我們當臣子的冒著殺身流放的危險去瞎攪和!

所以,自從“二聖臨朝”之後,天下好像忽然間就太平無事了,朝臣們也一個個都學會了沉默是金,把高宗李治搞得既納悶又鬱悶。

麟德二年(公元665年)二月,李治終於忍不住對宰相們發了牢騷:“煬帝拒諫而亡,朕常以為戒,虛心求諫;而竟無諫者,何也?”

宰相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繼續保持沉默。隻有司空李勣回答了天子的提問,他說:“陛下所為盡善,群臣無得而諫。”(《資治通鑒》卷二○一)

李治頓時語塞。

什麼意思?這麼漂亮的話,說了不跟沒說一樣嗎?你是在諷刺朕,還是在跟朕打官腔?

李治知道這根本不是李勣心中的真實想法。可是,在發生了那麼多不盡如人意的事情之後,他還能指望李勣給他什麼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