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旁邊,那指甲大小的小莢子,正是唐驊一向藏於自己耳中的養花小墜!
“為什麼還留著它?毀了它,讓天闕以為我死了就好!”唐驊急切地說。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天闕向來謹慎。還是暫時莫要輕舉妄動,”看見唐驊一臉疑色,白倪繼續道,“最起碼,我需要搞到可以代替你的屍體、想到令屍骨變形、麵容摧毀又合情合理的‘死法’,才能毀掉這顎間花吧。”
聽完這番解釋,唐驊不再亂動了,隻是愣愣地看著麵容冷淡的白倪!
淡定,必須淡定!
雖說天性衝動易怒,唐驊在關鍵時候總能冷靜下來。如果沒有這份懸崖勒馬的自知,他也不能在天闕裏成功埋伏這麼多年!
天闕是怎麼樣一個組織?詭計多端,狡猾無比!在這樣的天闕當間諜的人,時刻保持戒心是最起碼的素養!唐驊看著白倪,腦筋飛快地轉著:雖然他確實很厲害,可他說他是桂先生,他就是?那我還說我就是朔王爺咧!
“懷鄉夜雨寒,思國念親安!”
仿佛看透了唐驊的疑慮,白倪一字一句將懷安友接頭的暗號詩說出來。聽到這首在最艱難的日子被自己默默吟誦過無數次的詩,唐驊的眼中開始有什麼閃動。
“……桂先生!”唐驊起身,卻被白倪示意不必拘禮,又重新坐下,“請恕在下適才無理,在下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
“唐兄,桂先生這三個字,還希望你以後不要提。”
“那麼,白先生?白先生,你怎麼那麼大膽,竟然就將桂花雕在你的刀上,你就不怕……”
“江湖上關於我這小刀上雕的究竟是什麼花,有好幾十個版本;再說,即使他們知道是桂花,不入懷安友,不親會朔王爺,又怎知道桂先生的存在?”
“……有理!千歲爺他老人家可好?”
“承蒙吉言,老當益壯。”
“太好了……對了,桂……啊不,白先生!如果你是雕花爵,那麼你一定知道,玉如瑩玉姑娘和她師姐陳錦嵐究竟……”
“朔王爺告訴我,你的代號是孤狼,在苦度堂埋伏了五年。”白倪打斷唐驊,“對苦度堂,你現在可還掌握什麼沒有上報的新情況?”
白倪的一席話徹底喚醒了唐驊:對啊,他怎麼還在問這種問題?既然麵前的人是桂先生,那麼他是真正被救下了!既然自己還活著,就不該有什麼事比報仇還重要!唐驊清了清嗓,仔細彙報起來——
“我是符厭大戰結束後正式進入苦度堂的。王爺派進天闕的密探,多埋伏在其他兩個堂會,原因在於苦度堂則是太過血腥。實際上,懷安友的臥底即使接到殺人指令,也會先設法跟王爺聯係,尋求暗度陳倉的方式——能不殺人,絕不殺人,這是王爺對我們的要求,”唐驊眼神黯淡,“可是,我唐驊殺人!……我相信白先生對苦度堂的鐵血道有所耳聞。我,從那裏走出來了。”
聽到“苦度堂”和“鐵血道”,白倪不由皺眉。
原來,苦度堂在天闕中的職責是搜集信息和培養殺手,“鐵血道”正是苦度堂為天闕製造殺手的方式!“鐵血道”將每一批新招入的殺手分組,然後讓他們展開組內搏殺——每個小組隻允許存活一個人!!這樣淘汰出來的殺手,多半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但,他們還需要通過被稱為“鐵血丹青”的終極考驗!
“鐵血丹青”從各個方麵考驗殺手的忠誠度,其中有一關,竟然是殺害手無寸鐵的婦孺!唯有通過“鐵血丹青”,苦度堂堂主“變色龍”才會承認殺手的組織身份,並讓他們服下顎間花!
此時坐在石床上的年輕男人,眼神中仍保有爽朗與無邪。然而,他手上的血腥,恐怕比很多殺手一輩子沾的,還要多。
“當苦度堂找上我時,我猶豫過。但我唐繼祖與天闕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天闕找到我隱居的父親要他加入組織,被他拒絕了。然後,他們殺害了我唐家十四口!我爺爺,父親,母親,哥哥們,還有我年方十六的小妹……我的小侄子還沒學會走路,也被他們……”唐驊哽咽了,“當年,我被父親送到在南州讀書,才苟活至今……白先生,不滅天闕,我唐繼祖無顏見泉下父老!!”
“……王爺不當容你自作孽……”白倪的聲音有些顫抖,語氣中充滿惋惜。
“王爺惜才如命!不是他容我,而是他不得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