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腳踏兩條船?”慕水音不解。
“我夫君和南大先生啊!你敢說你不是都喜歡?”
“當然不是!我隻一心一意喜歡你夫……不,白倪!南大先生是我在故鄉時……認識的故人。”當年,南一夢教慕水音武功的前提條件就是,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兩人的師徒關係,所以慕水音從未對其他人說過。即使是水畫嫁到大漠後,慕水音也沒有跟她在書信中提及南一夢——雖然,那時的慕水音很想托姐姐打聽一下師父的消息。
“是嗎?”九公主一臉懷疑,“在格納,喜歡南大先生的女孩子可多了!南大先生不是隨時都戴著麵具嗎?那些貴族少女總以為那麵具後的麵容很英俊,還都夢想嫁給他呢!自從去年南大先生被請進大漢殿教書,來找我打探他的女孩子就絡繹不絕……”
“南大先生進了大漢殿?”慕水音有些吃驚,“我隻聽說他在東城教書……”
“你說一夢書塾?他還在那教啊,但隻教小孩有點屈才嘛,所以父王請他進殿教學的。畢竟南大先生除了長相,其他都太完美了,待人又很親切!”九公主說到這不禁癟嘴,“所以那些大臣家的女兒才天天想著怎麼接近他!我就不信她們看過真正的南大先生後還這麼諂媚……”
“他在你麵前脫過麵具?”慕水音有些吃驚。年幼的自己揭下師父的麵具,竟被他以此為由離開中原,獨上大漠……
“當然!畢竟南大先生進大漢殿教的學生裏,他最喜歡的就是本公主嘛!”九公主驕傲地說。
“那下次,能否勞駕公主幫我引見一下南大先生?”
“為什麼要等下次?”九公主睜圓雙眼,“我都說了南大先生平時還是在一夢書塾啊。你要見他,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
察木巷在格納西郊,東城卻在格納城東。雖然早想拜訪師父,但在十七號本已是免費吃住,如果提這樣出門遠行的要求,實在有些不像話。是以,慕水音今日才踏上去東城的路。
九公主請白倪進殿的坐騎慕水音從沒見過,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坐的馬車正是白倪坐的那一駕——確切地說,不是馬車,而是禍鬥車!
禍鬥在旱地裏跑起來其實跟駿馬的速度不相上下,卻因為在本國稀有價錢太高,並沒有廣泛流入中原,隻偶爾被富家子弟買回去裝飾自家收集珍禽異獸的後花園。
然而,在離厭息僅一山之隔的劄特大漠,一頭成年禍鬥的市價仍然很高,相當於一匹上好的汗血寶馬,持有者非富即貴。所以,在這裏又有“一夜鬥車”的說法,形容那些到玉屏山掘金成功、一夜暴富的商人。
在九公主給慕水音講這些格納小常識的過程中,鬥車已經開進了東城。又跑了一會兒,最終停在一扇虛掩著的木門前。
木門雖陋,卻被擦得幹幹淨淨,門旁的豎匾也掛地一絲不苟,上麵寫著筆法瀟灑、詩意流轉的四個字——
“一夢書塾”。
慕水音剛下車,就聽到孩童們天真爛漫的笑聲。她屏住呼吸,輕輕推開門。
不大的小院裏,孩子們歡快地嬉鬧著。他們中央,是長衣飄飄、風采如故的南一夢。
南一夢仍然戴著麵具,和慕水音記憶中並無出入。她仿佛能看得見麵具下他的笑容。記憶中男人英俊的輪廓和猙獰的傷創又靜靜地浮現在慕水音腦海。
幾個孩子因為好奇迎了來,都因為慕水音美貌對她並無敵意。他們甚至看穿了她的來意一般,拉著她往南一夢身邊去。孩童們的笑聲,讓慕水音仿佛回到了一個舊夢。夢裏,蕭索的映園因為南一夢的停留有了生氣……
“先生!”
還沒有站定,慕水音先出聲。她叫的不是“師父”,因為她還記著跟南一夢的約定。
沒有回應。
一別經年,慕水音已告別了幼童的稚氣,開始散發著女人的魅力。毫無反應的南一夢,在遲疑些什麼呢?
他是不是在揣測眼前人的來曆?
陌上花開好,似是故人來。
可映園裏那黯淡的小女孩,也會這樣笑嗎?這一身丹紅衣色,那個小女孩也是斷然不會喜歡的……
“先生。”慕水音強忍心間的悸動在南一夢跟前站定——“好久不見。”
“……音兒?”
麵具下,終於發出沉靜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