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天正13年的東寧府,夏日一如往年的炎熱。中午的街上沒幾個人來往行走,連巡街的五城兵馬司的輔兵都躲進陰涼之處歇午覺去了。城中禦街旁邊的竹竿巷裏,一家小酒肆安靜的坐落其中。之所以說它安靜,是因為平日裏生意實在太一般,畢竟沒有大廚和名菜打底。好在東郡特有的竹風酒還是拿得出來的,加上平日裏一些老客和街坊四鄰的捧場,倒不至於維持不下去。
於是就如此刻小二的表情一般,蔫不拉幾的存活著。此刻酒肆中坐著幾個軍漢,想必是今日不用在營中當值,於是借著天熱出來飲酒消遣一番。隻見哥幾個的鎧甲早被胡亂的扔在地上,朱砂色的棉布軍服也個個門戶大開,就差沒把褲衩給扒拉了。為首一人年紀看起來不過雙十,但看其盔甲服飾,應該是這幾位的頭頭,估摸著又是權貴人家的子弟為混功名而被塞進去的。大梁開國至今,尤重軍功,雖然現在帝國軍事糜爛,但入軍當差仍然是捷徑一條。
“表哥,這光喝酒有甚意思,不如酒後乘興去花林院耍耍如何?”說話的是青年旁邊的一個黑臉青壯。此言一出,立即得到其餘軍漢的連番應和,說得個個潮熱汗出,興奮不已,一臉的饑渴狀。那青年頭領還來不及答話,旁邊本來昏昏欲睡的店小二突然如雄雞附體,三兩下跳過來搶話道:“張小旗,小人多句嘴,齊哥兒此言甚是啊。常言道「酒後找個妞,混似泡蜜油」,那滋味,嘖嘖。小人是無福消受的。”
這小二本是與這夥軍漢相熟的,再加之張小旗本性平和,故而並未怪罪。於是接下話頭:“此時出來飲酒本就是大罪,居然還想著去青樓一遊;我這小旗官不當倒是無妨,隻不過要是被緝事廠的人拿住,那煩勞小二你過幾天去城南亂葬崗替哥幾個收屍罷。”聽張小旗說完,店內眾軍漢個個冷汗直冒,不敢言語。店小二更是嚇得跑回櫃台後麵,好像緝事廠的人已經到了門口一般。這緝事廠隨扈帝國皇帝巡行,掌機密刺探;每年都會和帝都三大營保駕避暑來到東郡,今年夏天也不例外。
東寧府由於自身地理因素,再加之氣溫適宜,因此成為陪都。而張小旗所在的錦衛營作為地方南方最精銳的部隊駐紮在東寧府,軍權由大都護和監軍太監掌管。而每逢皇帝避暑南下,錦衛營都會抽調部隊聽從緝事廠分配護衛事宜,因此張小旗的話一出口,軍漢們都霎時想起了事情的嚴重後果。卻不料那齊哥兒似乎是精蟲上腦了,聽了張小旗一番話後仍不死心,嘴裏叨叨著:“反正偷偷出來喝酒已是大罪,也就不差逛青樓這一條了。再說天氣這般炎熱,街麵上人毛都沒幾個。五城兵馬司的人咱又不怕他,帝都來的那幫人最懼暑,哪會在這個時辰出來啊。”
齊哥兒的話這麼一挑,其餘軍漢的心又活泛了起來。但礙於張小旗的話,於是隻好眼巴巴看著張小旗,眾人滿臉的期待。張小旗是又好笑又懊悔,好笑的是這些弟兄實在是太不顧顏麵,把欲望表現得那麼紮眼;後悔的是早不該把他們帶出來,現在反讓自己為難。罷罷罷,張小旗一揚頭把滿碗酒喝下,吼道:好你個陳齊,就你愛挑事,看在眾兄弟的麵上,我且擔待一回。你們盔甲別穿了,萬一被發現也方便逃跑。隻帶銀子速去速回,我在這裏替你們看管這些家夥什。
眾人聽了無不歡呼雀躍,齊哥兒甚至唱起了葷調子。正當眾人收拾好準備出門,卻見店小二一臉驚愕的指著門口說不出話來。眾軍漢順著小二的手往門口一看,瞬間都呆住了。門口站著五個人,看那服飾打扮,傻子也知道是誰了。呦嗬,哥幾個好愜意啊,喝完還上青樓耍耍啊?來人中領頭的是一個低品級的宦官,說出來的話也是陰陽怪氣的。店小二終於回過神來,趕緊開溜了,店裏隻剩下一幹軍漢。剛剛還聒噪的齊哥兒屁話不說,耷拉著個大黑腦袋,閃到了一邊,其餘軍漢則是一齊看向張小旗,畢竟他是頭頭,希望他能出麵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