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光璀璨,悄寂無聲。
偌大的工廠隻有門衛亮著昏黃的燈光,屋子裏人影憧憧,煙霧繚繞。
檀香青煙從窗欞之間穿過,飄散在夜空之中。
以上描寫完全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實際情況是我蒙著紅布坐在炕中間閑的太無聊了。
馬甲看時間差不多,星鬥也出全了,就跟金瑩說了句:“準備開始幹活。”
然後我就被推到了炕中央,屁股底下墊著褥子讓我不至於太硌屁股,在褥子底下金瑩讓我媽壓了四十塊錢,是借用人家的屋子的錢。
馬甲將紅布蓋在我腦袋上,又把花杆兒遞給我,讓我端住了。
並且提醒我,說這花杆兒現在拿著沒什麼重量,一會兒要是請來仙家了,都落在花杆兒上,那就會重得拿不起來,撒手扔掉就行。
一切安排妥當,馬甲清了清嗓子,輕輕點了一下鼓,羊皮鼓發出一聲悶響——“咚”
嘩啦,馬甲又搖了搖手中的神鼓,綁在鼓背上的銅錢發出了聲音。
“唉~~~~~~~”
悠遠綿長的音調從馬甲的嘴裏吐出,停在耳朵中,好像這聲音來自很遠的地方,一點一點加強,一點一點拉近距離。
“這文王鼓一響我就鞭子兒著顛呐~~轉過來馬門兒之府我是弟馬幫搬~~~~”
“這幫搬我左手拿起午馬未羊那是羊皮地鼓~右手拿起戌狗亥豬那是豬家地鞭~~~~”
“這鞭鼓一打就響連天~~眼瞅著太陽落了西山~~~~”
“日落西山就黑了天~~家家戶戶就把門關~~”
“烏鴉尋食鳥歸山~~和尚老道就奔了寺院~衙門摘晃上門閂~龍回東海起風浪~虎歸深山得安然~雞犬安寧人入睡~家家戶戶沒人言~有跨海我叫幫搬~吃完了晚飯打完了尖~喝完茶水抽袋煙~吃喝完事兒推一邊兒~三不兩兩步三,手托神鼓我站堂前呐哎~嗨哎嗨呀~~~~~”
咚——咚咚——咚——嘩啦——
“幫搬我帽子沒戴鞋剛穿呐~~衣服地紐扣我還沒係完~~~~~”
“我頭頂著房扒腳跐著磚呐~~腳跐著地來頭頂著天~~~~”
“我頭頂七星琉璃瓦~~腳跐著八棱紫金磚~~~~”
“我邁開大步走連環~雙足站穩靠營盤~擺上香案請神仙呐哎~~嗨哎嗨呀~~~”
咚咚咚咚——嘩啦——
“我一請金盔金甲的胡家將~~二請銀盔銀甲的黃家仙~~三請常蟒巳蛇花三教~~四請下世的鬼主和煙魂呐~~~哎嗨愛嗨喲~~~~~”
咚咚咚——嘩啦嘩啦——
馬甲越唱越快,我被他連唱帶敲震得直迷糊,腦子裏麵嗡嗡直響,心說難怪之前他說有仙沒仙都能請到呢,這神鼓一響配著神調哼哼丫丫的好人都能唱迷糊了……
開始我還能聽清他唱的熱鬧,後來漸漸覺得耳朵裏麵什麼聲音都有了,鼓點和神調離我越來越遠,我身子越來越輕,好想飄走了一樣。
接著就覺得好像有一股陰風吹來,凍得我一哆嗦,然後手上的花杆兒就不老實起來。好像忽然之間它也有了生命,在手心裏不斷的跳動,帶動我整個身子也開始晃了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跟黃天愁捆竅的時候完全是兩種感覺。
黃天愁捆竅的時候,我心裏清楚,是他在捆竅。可現在這情況卻不同,我根本沒感覺到誰過來了,這身子就開始不受控製起來。
原本我以為我這七竅全閉了,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呢,結果卻讓我很意外,難不成,今天他們還能捆上我的竅?
見我身子開始動了,馬甲的鼓點兒越來越急,聲音也越來越大,我腦子更是跟著一陣陣發暈,隱約聽見馬甲的聲音。
咚咚咚咚——
“老仙家呀~~~你捆身要捆緊~刹身要刹嚴~~捆不緊刹不嚴~弟子罪難擔~~~捆得緊刹得嚴~弟馬才舒坦~~~~”
“老仙兒道行真是非凡~~左膀晃地是龍擺尾~~右膀晃地是虎登山~~~晃晃擺擺就算完~~~張虎口放龍聲~~吐口吐沫都是釘~~~報報名~報報號~你是胡家將還是黃堂地兵哎嗨哎嗨呀~~~~~~”
隨著馬甲的音調,我隻覺得身子晃得是越來越有節奏,手上的花杆兒真如馬甲之前說的那樣,越來越重,開始的時候基本覺察不出什麼重量,可現在,我感覺我根本不是拿著一個小木棍兒,而是在小木棍頂上還擔著一桶豆油。
我透過紅布向外看去,想看看花杆兒上是不是讓馬甲給我掛上了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