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燈火闌珊處的那一抹意外(2 / 2)

一時之間,夜鸞忘了呼吸,忘了身處何處,天地浩大遼遠,一片蒼茫洪荒之中,她隻看到燁華他靜靜地坐在輪椅中,他們之間不過隔了數步,卻又好似分隔了太久太久。心頭的空洞逐漸被填滿,每一寸都是他難以磨滅的足跡,一時之間她感到時光的重疊,他踏著出塵的步子,依稀舊時模樣,淺笑魅惑,向她走來。心中湧過強烈的失而複得之喜,她直直地站在那裏,忘了自己該說什麼,隻是緊緊地注視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轉瞬之間,他已經消失得好遠好遠。

隻要他能好好的,一切的曲折緣由,她都可以不去追究。

隻是為何她從他眼裏竟會讀出了陌生?他探究的眼光似要穿透她的靈魂,化為一柄利劍,轉瞬之間,將她苦苦拚湊的驚喜利落而無情地削為陣陣碎片,從他深邃的眼眸裏,她讀出了比任何利器更為凶猛的足以置她於死地的冰冷?——若無其事。

無論他怎麼說她,怎麼對她,埋怨她、責罵她大開殺戒,嗜血成魔,毀棄家園……甚至是直接殺了她!無論什麼,她都可以接受,她甚至都沒想過要還手,唯獨不能不理她,那般漠然,那般若無其事的眼神,……她顫抖著站立,渾身癱軟,忽然間明白先前所做的一切早已沒有了意義,甚至連她的存在,似乎也是多餘。

久違的兩行濁淚衝刷過幹澀的臉龐,她已經忘了竟然還會哭,她竟然也會哭。曾以為眼淚早已隨著燁華的離開而永永遠遠地埋葬,竟沒想到,原來最痛的殤不是同心離居,憂傷終老,而是轉瞬之間的縱然相逢,也是漠然不識,生生的兩端,他們各自站成了永恒的兩岸,再無法靠近,不用多說什麼,是因為心底深深的明白,相愛的無力。

夜鸞沒有犧牲在八大上仙陣勢逼人的囚妖陣法中,也沒有喋血在戰神燭龍犀利嗜血、寒光凜凜的屠妖劍下,卻最終潰敗於他淡遠漠然的疏離之下。

好想越過去看看他,再一次觸摸他瘦削的臉頰,身體卻早已沒有了任何的氣力。

在有生的瞬間遇到他,竟花光了所有的運氣。

“拿下她!囚於鎖妖塔中,永世不得脫身!”冰冷的字句一字一句從他冰冷漠然的唇邊蕩漾開來,帶著刻骨銘心的熟悉,化為淩厲的劍鋒,將她劈成無數碎片,她仿佛看到了洪荒之中洶湧而來的血腥之氣,漸漸將她吞沒,嫣紅的鮮血迷蒙了她早已模糊不清的淚眼,她已經不想再去分辨身上是雷電劈過,抑或是風神鎮妖的鞭子抽過。

抽筋剝骨之痛陣陣撕裂之夜鸞,背上的血肉模糊遠不及心中的寂滅來得痛徹心扉,她已經沒有意識,無法思考,心中唯有一個念頭,簡單的念頭,為什麼……“燁華,我知道你沒有死,為何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她可以拚著殘餘的氣力毫不費力地將處置的人遠遠拋擲天外,可這次處罰她的人卻是他,唯獨他,她始終下不了手。

雷神震碎了夜鸞的五髒六腑,鮮血抑製不住地從唇邊湧出,她蹣跚地爬著,一步一步向他移動著,不顧惜身上綿密的鞭雨雷陣,一步一步,挪著,挪著,用自己的鮮血染滿了走向他的紅塵之路。清風朗朗中,他那麼高高在上,雲淡風輕的目光,沒有一絲的情愫摻雜,夜鸞用悲憫的眼神看向他幽深的目光,一無所獲。

“為什麼……”唇邊無力地一遍遍地重複著,世人都可以辱罵她、詆毀她,殘害她……唯獨他不可以!一路蹣跚,跌跌撞撞,早已經不想再去回首,也早已不想去細想自己的初衷。

早已磨破的指尖,飽蘸著熾烈嫣紅的鮮血,在即將觸碰到他高昂的龍之甲圖騰靴的前一刻仿佛被燙到一般,猝然無力的垂下,任由滾燙的鮮血濺灑在他明黃的靴子上。

“因為你該死!”一字一句停在了冰冷的唇邊,一字一句敲打在她早已經虛脫飄渺,由片片碎裂的靈魂支撐的虛幻裏,千瘡百孔的心再次被重重地刺穿,如刺青一般,重重地刺下了五個大字:因為你該死!

因為她該死麼?是啊!她真的該死!因為弄髒了他高貴的圖騰靴子,因為她毀了他的家園,還是因為她淪入魔道,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哈哈……”她沙啞而艱難地笑著,聲音如被烤焦的鴨子,嗚咽不已。

燁華飄然轉身,沒有一絲凡塵之氣,那般決絕疏離!一襲白衣,遠遠地定格在記憶的畫麵,此後的水牢中,一百多年的時光裏,暗無天日,艱難地活著,記憶早已一片混沌,唯有最後那一抹白衣,卻愈來愈清晰,印染著鮮血的印記,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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