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 俏郎君桃花玉扇,聞笛聲夜雨巴山(1 / 3)

海州的冬風,吹在臉上,柔柔的,像小情人在耳邊輕聲呢喃,調皮的呼氣。也許是靠近大海的緣故,大冬天,飄著西邊來的雪,東邊吹來的卻是一股暖暖的風。遠看普陀山被海上雲霧繚繞,勝似仙境,一許青翠點綴在天邊,與天水茫茫自相融合。

當地人說,每年夏天,海州附近的州縣居民都會到“不肯去觀音渡”看日出,那時朝露晨曦,滄海朝雲。火紅的朝霞,翻滾吐納,倒映在粼粼波瀾的海水中,打碎的雲靄,如同一個個新生的火蓮,聖象萬千。而冬天就像裹了一層白紗,仙霧繚繞,偶爾幾葉扁舟向普陀山駛去,不多時便被霧靄吞噬了。

“大靄茫茫鎖玉鍾,海上乾坤歲不同,冬來水冷寒山寺,一點青蔥有無中!”

這首《子樵遊》作於神宗年間,距今五十多年了,是普陀寺高僧,迦月大師乘扁舟渡海破禪悟道,即興所作。而迦月大師自出生被收入普陀寺,一百年來,從未踏出過普陀山,可他對世事洞察得非常透徹,不能不讓人稱奇。

詩中的禪意,耐人尋味,幾十年來,無數的文人墨客紛紛淺析詩中的寓意,有誌的將軍和義士認為,“大靄”喻指大遼南望,虎視眈眈,而“玉鍾”暗指宋主。至於文人遊士多留意後句——“海上乾坤歲不同”,是怎樣的乾坤光景呢?詩中看不出端倪,可年年歲歲不相同,就必是異境,一番謎一樣的畫意詩情,吸引了無數遊子東往。

而最令人稱奇的是“冬來水冷寒山寺”一句,分明預示著今冬,武林豪傑齊聚山下,阮淩楓東往普陀山奪取神龍棍。至於最後一句“一點青蔥有無中”,無人問津,得道之人諱莫如深,自然不會道破天機,愚昧之人推脫是敗筆,眾說紛紜。

年輕的俠客都想見識見識,當年名震天下的禪宗第一聖器“神龍棍”,至於做一回什麼漁利的蓑衣客,到普陀寺搶奪寶物,倒不敢妄想,若能有緣見得迦月大師,能受他點化,早日修成化境,也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秦卿也是這麼想的,憑借自己的資質,進入蜀山修行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可秦卿不甘心讓自己的青春,白白浪費在一次次漫無目的的求索當中,他需要一條終南捷徑。可眼前有一件麻煩的事,那獨臂和尚與師叔像是有過節,一臉不懷好意的神色,兩眼恍如銅鈴,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玄武眯著老眼,細細的眼角紋,像被刀割一般一道道懸在鬢角。見惠覺朝這邊走來,便緩緩站起身,拱手笑道:“惠覺師兄,別來無恙?”

“哈哈哈!還是老哥哥記得灑家啊!”

靜風、靜靈見那和尚來了,連忙讓開,站在玄武身後。那惠覺決不推辭,撿了座,便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召喚小二擺酒上肉。

玄武等人看著頗為尷尬,秦卿看了看玄武師叔,兩眼一轉,做了一番計較,便走到惠覺麵前說道:“晚輩武院秦卿,拜見惠覺師叔!”

惠覺一臉泰然,小二端著花雕魚肉,擺在桌上,珍饈甜品,滿目琳琅。惠覺看得喜人,哪裏還有心思理會秦卿,輕聲嗯了一聲,招呼一聲“吃”,便大動刀筷,甩開腮幫進食。玄武經不住周圍俠客異樣的目光,便有了退意,於是接過秦卿的話頭,又說道:“此次造訪海州,是應普陀寺迦賢方丈的邀請,上山交流禪學,會期日迫,玄武不便久留,惠覺師兄盡興,玄武告辭了!”

說完,四弟子不約而同往門外走去,玄武轉身欲走,不料,一隻鐵手緊緊地抓住玄武的手腕,欲罷不能。

“老哥哥莫要著急,要上山也不急在這一時,待我飯後一同上山不遲。老哥哥!我倆兄弟數十年未見,你又怎的忍心拔腿便走?且坐下,暢飲一番,再作計較!”

惠覺兩眼笑眯眯,眼睛失去了睫毛的遮擋,眼皮合在一起,像是一道狹長的傷口,嘴角的油汙粘在胡須上,襯著一身暗黃色的破舊僧服,分外邋遢。玄武確實一驚,感覺被他的手一握,感覺全身的重心都被他掌控了,身子像懸在半空,這是什麼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