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是同一個地方,但卻是同一夥人。蓋聶記得,多天前,他們還在此阻攔過我的去路,如今,又是來送死了麼?蓋聶心中固然不是這麼想的,他的第一反應便是:看來,我的預料果然沒錯,更大的陰謀在等著我呢!
蓋聶並未急著上前,他待在原地,任憑這些人圍住,他看向了四周,就這麼點人嗎?你們羅網,是嫌死的不夠快麼?還是,太過於自信了?認為這麼些人就有能力剿殺我?蓋聶的眼神變得異常冷冽,語氣,也變得異常不屑。
有的人,天生就是有氣場,站在那,不必言語,不必有所動作,隻需一個眼神,就足以震懾眾人。隻是,再強大,再無畏,再勇猛,也有不為人知的脆弱。對於對手來說,抓住了對方的弱點,就等於掌控了對方的命運……
羅網,本就有天羅地網之意,他們所謀的,不僅僅是要靠武力完成的,還有計謀。這一點,蓋聶並不是沒有想到,隻是,他沒有對手的半分狠毒之意,他所能想到的,也無非就是如何對自己下手的戲碼,他從未想到過,他身邊的人,在無形中,已被……
他是滿懷信心地迎接戰鬥,卻不曾想,到最後,卻是以命相搏。
就在他要出劍之時,他感到了劍尖沒入身體的刺痛;他聽到了,血液滴在劍身上的聲音;他觸及到了,來自不屬於自己的冷意。他轉首,看向那人,頓時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是天明麼?除了他,誰能在我背後刺那一劍?
頓時,蓋聶感到的,是萬念俱灰,他有了一種萬劫不複的感覺。這究竟是為什麼?他的眼眸變成了深褐色,那是一種深沉的顏色,那是一種冷寂的顏色,那是一種悲痛的顏色。這麼長時間的陪伴,換來的究竟是什麼?
他並沒有動,他沒有讓那柄刺入他身體的劍離開他的身體,他早已沒有了那樣的力氣。不疼嗎?誰信呢?不痛嗎?痛,痛得刻骨銘心。隻是,這究竟是身上的痛,還是心上的痛!
他從未想過,守護之人的劍刺入自己的身體,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絕望,是一種令人窒息的苦痛,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蓋聶悲傷嗎?不知道,即使悲傷,他會流淚嗎?當然不會!他早已無淚了。他記得,多年前,他就不曾流過淚了。他就那樣站著,淵虹劍依舊緊握在手,不曾因傷痛有過一絲一毫的放鬆。若是別人,他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反身絕殺。
隻是,身後的這個人,無論如何,他都無法運用他平時所學的本領,將他毫不留情地斬殺。可笑可悲可歎,這樣的境地,這樣的形勢,他居然,還在猶豫。他早已忘了傷痛,抽身閃到了一旁,劍身從體內抽離的痛楚,也沒有使他表現出過多的神情……
他單膝跪地,卻並未倒下,他隻是,以劍支地,他從來不會輕易倒下,他天生強大的意誌力曾不斷告誡他,絕不能輕易放棄。即使,早已被絕望湮沒;即使,他的意識會隨著戰鬥漸漸模糊;即使,他的所有,都將麵臨被摧毀的局麵……
他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劍,指向敵人。這時,他不再悲傷,不再絕望,不再痛苦,他隻是想,若是自己能夠堅持走出這裏,那麼,我的夢,能再次啟航;若是走不出,那麼,今天,在此,便做個不屈亡魂吧,至少,不會遺憾。
都說,人最不乏的是熱血;人最能貢獻的是熱情。蓋聶的確流的血夠多了。自從他步入這個亂世,沒有一刻他不是在流血。多少次的殺伐,多少次的死裏逃生,多少次的生死抉擇,都是或多或少的以自己的血,別人的血來鋪路。
俠骨仁心江湖路,十年不過殺戮路。他一路染血而來,終歸要染血而去麼?他的白衣,曾經被鮮血染紅過無數回;他的淵虹劍,曾經刺入過無數人的身體,順著劍身,滴下過無數的鮮血。他承認,自己有罪;他知道,劍下的亡魂,都未曾安息。他從不懼死,因為,他早已知道自己一定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