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蓋聶,已經隨著眾人,坐著小舟,從水路漸漸地離開了機關城,蓋聶與天明同乘一舟,蓋聶懷中抱著昏迷不醒的天明。而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在機關城的中央大廳與燕丹對視了很久,如今,卻完全離開了機關城。臨行之前,蓋聶不曾忘記燕丹的的囑托:“拜托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其中的含義,也許,隻有自己和他心知肚明。
蓋聶轉身離去,卻不曾看見燕丹親眼看見他離去時的神情,那是不舍與無奈。此時,他的眼睛緩緩閉上,似是不看見便不會覺得他已經離去,也許,從另一方麵來說,他還是在默默地忍受著六魂恐咒帶來的折磨,機關城仍然處於坍塌之中,有多塊巨石砸了下來,隻不過,正好錯過了坐在中央那一位。看著離去的那一抹白色身影,燕丹仿佛釋然了許多。
隻要有他在,這個充滿動亂的世界就會多幾分光明,溫暖和安樂,他是一束光,照亮了蒼生心底的那一片廢墟。也許,他所追尋的一方樂土,很縹緲,很虛幻,但是,依舊擋不住那人不斷前進的步伐,也許,前路艱險,但他從不曾停止過追尋。
燕丹想起了一些東西,在這空寂的機關城中,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這裏,是自己最後的歸途,或許也同樣是他的又一次起點,他的夢,沒有終止的時候,卻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會有重新燃燒,重新開始,或者說,無盡地被延續的時候。
記憶在時間中塵封,往事如流水匆匆逝去,生命的花瓣在冬夜凋零,猶如停留在葉麵上的晨露,人們都在追尋一片樂土,遠離戰火和紛爭,享受上蒼給予的快樂和寧靜,
背負著坎坷命運的大地上這樣的夢想似乎遙不可及。
然而,曾經有這樣一個人,他的夢就是要把虛無和遙遠變成觸手可及的真實,即使失去白日的陽光,永遠行走在黑夜的暗影。歲月不斷滄桑殘酷,破曉分割黑夜和白晝,當天邊的北鬥星再次升起,這個夢將再次被無盡地延續……也許,這段話,隻是為了描述一個人而已。那個從始至終是一身白衣,沉默寡言,卻胸懷天下,心懷蒼生的人。
蓋聶從始至終並沒有聽到這樣的評價,他從離開的那一刻起,便知道有些東西,或許再也找不回來了,一旦離開,就無法再次尋回。曾經的情義也好,被塵封的往事也罷,都隨著機關城而被毀滅,埋葬,變得悄無聲息,變得難以尋覓。也許,正因為如此,蓋聶才不會去刻意記住一些什麼東西,並不是因為他無情,他冷漠,而是因為有的時候,他真的來不及。
來不及去記住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就已經被毀滅。美好的也好,悲傷的也罷,願意回憶的,不願意想起的,如今,都已經隨著機關城的毀滅而被埋葬。
機關城的水底深處,很美,也很靜。蓋聶在這樣的環境中,離開了那動蕩不安的地方後,蓋聶反而感覺到了一種平靜和安逸。乘坐於小舟上,蓋聶的視線投向了四周,除了能夠看到周圍厚實的洞壁,很明顯有鍾乳石的痕跡,還有連續不斷的滴水聲,蓋聶有的時候會閉上眼聆聽,那樣富有節奏感的水聲,讓蓋聶的內心也有了些許的平靜。
視線轉為俯視,他能看到眼底的湖水,很平靜,正是適合小舟行進。它並不是那種純粹的幹淨澄澈的樣子,與鬼穀中的湖水有所不同。湖水整體呈現的是綠色,想必水中長有雜草。不僅如此,蓋聶在無意中還看到了水母,雖然隻是一瞬間,但蓋聶銳利的眼睛和敏感的神經也是察覺到了它。似乎是感受到了水底上當漸漸行駛過來的龐然大物,它遊向了水底深處。
蓋聶眼看著它消失不見,於是它的視線也隨之轉移,看向了懷中的天明,蓋聶想起了當時燕丹將巨子之位傳給天明時,天明看向自己的眼神,當時一下子並沒有怎麼反應過來,隻是點了點頭,天明隨之也沒有說什麼,不知道他自己領悟的是什麼意思。不過此時的他看向懷中的天明,也不由得覺得有些無奈。
“若說天明,與墨家鬧得也挺凶的。如今在經曆了一番曲折後卻當上了墨家巨子,真的是世事難料。當初,他親自來到石室,勸我離開此地;如今,他自己已然成為了墨家巨子,如今,想要離開,怕不是那麼容易了吧!”如果讓蓋聶知道天明在得知自己當巨子的前一秒還想著帶著蓋聶離開,也不知道蓋聶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如今,他們已然離開了那個墨家弟子以及各路英雄豪傑所認為的聖地,機關城,心中不免也是有一些悲涼的。蓋聶也許並沒有表現得多明顯,但是,並不是說他就沒有這樣的心情。
而此時,懷中的天明看似很平靜,實則陷入了一種夢境,他這一生中,能夠碰見的人也不少,曆練的機會也許不少,但是在他最弱的時候,一直不離不棄保護他的人,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