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峴對李亨說:“叛軍攻陷兩京,天子被迫南巡,人人自危隻能各自逃生。投靠叛軍的官員,多數都是陛下的親戚或者國家元勳的子孫,如果一律按叛逆罪處死,恐怕有違仁厚寬恕之道。況且現在河北未平,群臣在叛軍中效力的還有很多,如果陛下網開一麵,就可以讓那些人有機會改過自新;如果陛下一律誅殺,那些人隻能跟叛軍一條道跑到黑了。《書經》有雲:首惡必問,脅從不究。呂諲、崔器隻知摳法律條文,不識大體,還望陛下三思!”
相比而言,呂諲、崔器是粗暴執法,李峴則是差別化對待。
前者,以暴製暴,隻會更糟;後者,理性處理,春風化雨。
兩派就此爭執了起來,一爭就是好幾天。
爭到最後,李亨想明白了,如今河北還未平定,不能按照呂諲、崔器的一刀切,還得區別對待,團結大多數人。
李亨按照李峴的建議,將被羈押官員分為六等:
第一等,罪大惡極,斬;
第二等,次之,賜自盡;
第三等,次之,重杖一百;
第四等到第六等分別判處流刑和貶放。
這樣一來,羈押於楊國忠舊宅的官員各就各位,各得其所:
原河南尹達奚珣等十八人被公開斬首;
原宰相陳希烈等七人被賜在大理寺自盡;
詩佛王維等應受杖刑的官員自動到京兆府門口接受一百大棍;
其餘人等,收拾行囊,奔赴祖國各地。
本來王維這一百大棍躲不過去了,恰在這時,李亨想起了一件往事,他依稀記得曾經讀過一首詩,題目叫《凝碧詩》:
萬戶傷心生野煙
百官何日再朝天
秋槐葉落空宮裏
凝碧池頭奏管弦
這首詩的基調顯然是忠於王室!
好像是王維寫的吧!
李亨一問左右,沒錯,確實是王維寫的,而且是在洛陽淪陷期間寫的。
這說明王維是個好同誌。
正巧,王維的弟弟、刑部侍郎王縉也來替王維求情,王縉向李亨表示,願意用自己的官職來抵哥哥的刑罰。
李亨不禁笑了,何必如此!
王維就此解脫,他逃過了應受的懲罰,李亨不僅沒有打他一百大棍,還委任他為太子中允,對於王維來說,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賞罰到此終結,李亨又將目光投向了北方。北方一日不靜,他一天不得安寧。
首鼠兩端
在李亨大行賞罰的同時,“大燕皇帝”安慶緒一路向北,敗逃到鄴郡(河南安陽)。
到了鄴郡,安慶緒決定不往北走了,如果再走,父親安祿山的勝利果實基本喪失殆盡。
安慶緒在鄴郡留了下來,他要開始二次創業。安慶緒把鄴郡升格為安成府,定為“大燕帝國”的新國都,同時更改年號為“天成”。
洛陽逃亡時光顧著逃亡,現在安慶緒才有精力盤點一下手中的籌碼,一盤點,安慶緒倒吸一口涼氣,居然就剩下這麼點:
騎兵不過三百,步兵不過一千。
就拿這點籌碼二次創業?
安慶緒自己都有點不相信。
十幾天過去了,安慶緒的心情多雲轉晴,他的部將聽說他“定都”鄴郡後,又紛紛從各地趕來,各地人馬再加上臨時招募的新兵,總數又達到六萬。
三百騎兵、一千步兵不足創業,那麼六萬大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