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闖翻了一頁，這一頁空白甚多，闖爸發揮的空間足夠大，上麵寫著：“風雨雷電之觀，自然之法也，唯心之淡然，如泣如訴，如怨如歎，悲歡之情，無疑是神之常態，形於外觀。悲夫，樂子前世後生；樂夫，悲於前因後果。故人之常淡，淡然於外形，澎湃於內心，此為人哲理之最高境界。”
何闖斜瞟了一眼闖爸，看到他那愁苦之容，與他寫的淡然於外形，恰如其反，這不免讓何闖想到了偽君子。一想到這裏，何闖大為失色，忙問闖爸：“這真是你寫的？”闖爸厭其煩，瞟了一眼，說：“不是。”輕言細語之後，闖爸想到此書的來曆，昨天給身在鄉長之職的楊偉爸拜年時，楊偉爸將這本書送給他，暗示闖爸為官之道不比人生哲理。闖爸正是為此事而憤懣。楊偉爸的此舉無疑是在說闖爸不懂官道，一想到楊偉爸那天在縣長家對縣長百依百順，和顏悅色的狗樣子討縣長歡心，闖爸就氣得直打飽嗝。文人的火氣比才氣還大，火氣大了，才氣也跟著一起大，兩者相輔相成。昨晚，闖爸在大火氣中才氣大顯，揮筆寫下萬字長篇，內容則是漫罵之語。闖爸漫罵之後，情有所寄托，胸中的氣也少了。
何闖放下心來，爸爸的偉大形象依舊那麼高大。但看到爸爸愁眉苦臉的樣子，何闖也跟著不振，何闖安慰爸爸，說：“官場風雨總無情，您也別留情，多說幾句好話又不會損失什麼。”闖爸暗歎：兒子不入人世，不知人性善惡。自己身為文化人，一定要清正，不能為世俗所絆。闖爸搖搖頭，默不做聲。闖爸不開竅，何闖很痛苦。老子笨得像驢，做為驢子的兒子感同深受，馬上就找出了“笨”的源頭，何闖說：“爸，如果您是鄉長，您現在還愁苦嗎？”何闖的話勾起了闖爸的興趣，這是闖爸經常做的夢——像小學生寫作文一樣，假如我是鄉長，我要讓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民過上好生活，我要讓鄉的級別變成縣的級別。那樣，我便成了縣長，把縣變成省，我便成為省長，把省變成國，我便成了國長。闖爸每次在美夢中得到滿足。可見人有多大想法，就會有多大夢想，夢裏想一想，辦法也會自產。
“會吧。”闖爸琢磨了片刻後，小心地回答。
“如果你是縣長呢？”何闖更進一步，誘導著闖爸。
“還是會。”闖爸不加思索就回答出來。
“那就對呀！人的欲望是無限的。但人的能力總是有限，如果超出自己的能力去滿足欲望，那樣就喪失了人性。”
闖爸為之一怔，想不到兒子的人生感悟如此透徹。人之初，性本善。善之本就是能力與欲望的平衡，達到了平衡，誰都能撬翻地球！闖爸為兒子的深刻人生哲理所自豪，僅僅是自豪。心想，兒子比老子厲害，與老子的教導有方是分不開的。同時，他也為自己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