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值得擁有美麗人生(1 / 3)

幾乎在海城所有學校的酒店管理專業裏,都流傳著這樣一個段子——某位海城富商的女兒是學酒店管理專業的,在她學成歸國後,父親便為她修建了當時海城最高檔的一所酒店,讓她管理。

而學酒店管理的我們,大多數都隻是普通的學生,當然沒有一座酒店讓我們管理,隻能從基層的服務生做起,並且還隻是實習服務生。所以每年到了大四社會實踐時,同學們都喜憂參半。

因為很可能當你站在門口像客人鞠躬時,發現客人就是金融係的同學,正意氣風發地陪同老板來見客戶。即使不甘願又如何,這是選擇這個專業必經的職業之路。

開學不到一周,係裏已經下發了今年學校合作的酒店名單,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選擇填報,我拿著名單迅速地掃視了一遍,在名單的最末尾,找到了寧錫的酒店,隻有一所——城市之心。我竟一下子就開心得想要蹦起來。

當意識到自己的興奮時,我驚訝地發現,那個之前避諱著、再也不想踏足的城市,我竟然,在潛意識裏如此渴望去到那裏。

是因為匙楠嗎?因為他我能平靜地回到依泉的舊居,因為他我不再懼怕那個有汙點的自己,因為他,我從錯誤的人生終於回到了我原本的命運。

那道哆啦A夢的任意門,再也沒有出現了。也許是因為,我已經見到了上天要我必須遇見的這個人。

誌願單必須要在一周內填好上交,學校才好統籌安排,聯絡酒店安排相關事宜。那一周,二十多歲的我們瞬間變成了曾經十七八歲的樣子,每天都在討論、抉擇自己要去的地方,充滿憧憬,也夾雜不安。

在關燈就寢的臥談會時間,大家也在談論著這個問題,人脈極廣的丁玲甚至向畢業的學姐們討教,哪一個酒店比較好,並且把各個酒店的八卦都扒了一遍。

“林路雪,你想好沒?準備去哪個酒店?”丁玲問我。

我老實回答:“應該是寧錫的城市之心吧。”

“別去!”丁玲立馬反對,壓低聲音說,“城市之心的公子特別好色,前兩年一個過去實習的學姐就被……那啥了。據說這樣的事情很多!”

“這些八卦你還信?”孔美琴說,“真敢這樣,早不就有人告他了?又不是所有的女生都是傻子。”

“拜托,唐家在寧錫什麼地位?要不讓你名譽掃地還不可能勝訴,要不就得到一筆錢作為封口費,你會怎麼選?傻子才會玉石俱焚。”

“那我估計就是那種傻子。”孔美琴說完翻了個身,不再打算參與話題。

“林路雪怕什麼?有她的小男朋友在那裏,奮不顧身保護她。”李夢琪開始展開聯想,“喂,你就是為了小男朋友才要去寧錫吧?”

“喂!不是男朋友!”我再次糾正。

“你真要去?”

“也許。”

“哎,沒救了你。”丁玲歎了一口氣,“要是鑽石酒店早些開業就好了,那我們大家都一起申請去那裏。”

“你是說……四季旗下的鑽石酒店?”我遲疑了一下,終是問出了口。

“是啊,聽說是季蔚朗親自設計的超五星白金酒店,國內都排得上名,可惜要明年才開業。”

“明年5月?”我試探著。

“對!喔,看來林路雪你真的在偷偷關注季蔚朗的新聞,上次還為了見他突然跑去寧錫,嚇死我們了。喂,你這麼花癡,你小男朋友不吃醋啊?”丁玲開始調侃我。

鑽石酒店,季蔚朗,2012年5月開業……所有的軌跡,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我心裏一沉。

“得了吧,就算提早開業,你們這些獎學金都沒拿過的人也別指望進去實習了。最多啊也隻有林路雪有點希望。”正在丁玲和李夢琪憧憬得無比興奮時,原本以為已經睡著的孔美琴忽然開口。

此話一出,立刻成為談話終結者,被潑了冷水的李夢琪和丁玲都歎著氣,重新睡下,不過一會兒就發出酣睡中的呼吸聲。

我卻久久不能入睡。

為了和匙楠在一起,我必須去到的城市,有的不僅僅是我恥辱的曾經,還有,季蔚朗。

我是應該努力回避任何與季蔚朗相交的可能,還是順從命運的軌跡走下去?而在這個命運裏,我和季蔚朗隻是擦肩而過的緣分,還是,依然有著關於我們的交集?

手機的屏幕突然亮起,是匙楠的短信。他告訴我,國慶可能要回海城。

“家裏要處理掉依泉的老房子,我回來辦下手續。”

又是一個回來看我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好遺憾,我國慶要到寧錫開始社會實踐了。”

這條短信剛發出,電話就震動起來,匙楠壓低了嗓子問我:“你又騙我吧?”

“信不信由你。”

“真的?”

“真的。”

我聽到電話另一端的匙楠明明發出低低的笑聲,但又迅速地壓製住,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淡淡的語氣說:“那好吧,我到時候安排一下時間,再通知你看能不能來接你。”

掛斷電話,我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起初混亂的腦海漸漸清晰。

就讓我勇敢地順應命運的安排吧,命運要給我什麼,隻有走下去才明了。而擁抱過光明的我,不會再允許自己的心,跌落深淵。

我是穿著匙楠送給我的裙子去寧錫的,杏色的裙子,鑲滿珍珠的領口,套一件白色的柔軟針織外套,裸色的高跟鞋,拖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就這樣站在了寧錫火車站的廣場上。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句話——穿漂亮的衣服,化精致的妝,去遇見一個對的人。

這樣想著,就看見街對麵的匙楠正遠遠地向我走來。

在擁擠繁雜的人群中,他太醒目了。

身高1米86的匙楠有一雙長長的腿,寬寬的肩膀,穿著襯衫與筆直的休閑褲格外好看,藍色的襯衣外是一件灰色的針織衫,看起來慵懶又溫柔。當他大步走向我的時候,目不斜視,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是看著我,眼中裝滿明亮的光芒。

全世界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這竟還是我第一次站在遠遠的地方,這麼認真地去看匙楠。他不再是曾經那個跟在我身後的小屁孩,而早已在我毫不察覺的時候,成長為一個俊朗寬厚的男人。

當然,這是他走向我之前,在他完全站在我麵前時,臉上又是孩子一樣的表情,咧著大大的笑容問我:“特地穿這麼漂亮來見我?”

我想說,第一天去酒店報道想留下一個好印象。但這次我什麼也沒說,隻是笑著,衝他點頭。

匙楠陪我去城市之心報道,原本以為隻是簡單的報道,竟然忙了一上午,在酒店的員工宿舍安頓好行李,已經過了午飯點。匙楠就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背對著我,望著落地窗外的人來人往。

我望著他,匆匆地走過去。在穿過酒店大廳中央時,一不注意,和來人重重地撞了滿懷,肩膀處被撞得生疼。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麵而來。

是季蔚朗。

在這個人生裏,季蔚朗你是怎樣一個人呢?還是那麼自私、功利、偏執嗎?你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又會留給了誰?

我終於鼓足勇氣去看他,那一瞬間我捕捉到他嫌惡的表情,但隻是一瞬間,這些微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紳士的微笑:“沒事吧?”

我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快,都在等你。”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一個穿風衣的男人正在向季蔚朗打招呼。他斜眼看了我一眼,目光首先是著落在我的鞋子上,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在季蔚朗的世界裏,判斷一個人應該得到怎樣的待遇,首先是判斷這個人的身家,很顯然,穿一雙小店無品牌皮鞋的女孩,是他不屑一顧的。

在季蔚朗從我身旁麵無表情地走過時,我確信了在這個命運裏,我與他真的隻是陌路人而已。

這時,匙楠側過了頭尋找我,看到我時,對著我笑了笑。他安靜微笑著的時候,深刻的輪廓都舒緩下來,像一尊希臘美少年的雕像。

外麵的天空變得陰沉,大概就快要下雨,但隻要站在匙楠麵前,我就總感覺,被陽光沐浴著。

城市之心在寧錫的中心,10多分鍾的步行就能到達寧錫最著名的步行街,匙楠像個導遊一樣領著我轉悠著,說要帶我去吃寧錫最著名龍鳳包。但轉著轉著他自己就迷了路,當然,他一定不會承認,他裝得特別悠閑地踱著步,告訴我,這個店有點遠。

我不揭穿匙楠,就跟著他轉了半個小時,實在有些走不動了,在一個小巷子口他要往右轉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提醒他:“是向左吧。”

匙楠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我:“你又不懂別亂指路。”

“右邊不是剛才走過嗎?”我說。

“是嗎?”匙楠回頭看了看路,跟著我轉左了。

又在一個路口他準備瞎轉彎了,我扯了扯他的衣角:“是直走吧。”

“到底是誰在帶路?”

“可是……”我指了指前方那個大大的招牌,“不是就在前麵嗎?”

匙楠的臉有些紅,灰溜溜地倒了回來,終於向我坦白:“我一個大男人,誰沒事來逛步行街。而且,我也不是那麼閑的人啊。”

“是嗎?嗬嗬。”我不置可否。

但這一聲殺傷力十足的“嗬嗬”已經讓匙楠遍體鱗傷,如果他仔細算一算回海城的頻率,應該會為自己剛才那句話而無地自容吧。

在店裏坐下來,匙楠就點了一大堆的小吃,說每種都要品嚐一下才不枉費來一趟寧錫,說完又覺得不對,問我:“你那次來寧錫,到底是為什麼?”

“以前不是說了嗎,追星。”

“少騙人。”

“那就是見網友。”

“敷衍。”

正說著,龍鳳包便第一個上桌了,上部是柔軟蓬鬆散發出陣陣熱氣的麵皮,底部是一層酥酥的鍋巴,我顧不得燙嘴,拿起一個便大口咬下去,鮮美的湯汁便迸射在嘴裏,真懷念的味道。

看我大口大口吃著包子,匙楠也沒再追問下去,一伸手就同我搶了起來。

“那這次來寧錫是因為你終於想我了吧?”匙楠咬著包子,口齒不清地說。

我嘴裏包著包子皮,重重地點點頭,“嗯”得含糊不清。

匙楠就這樣愣住了,咬著包子的他臉頰鼓鼓地,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包子。半天才說:“等下去看電影吧。”

“那這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

匙楠再次愣住。

“算不算?”我繼續口齒不清地追問著,用含含糊糊的聲音與玩笑的語氣掩飾我油然而生的緊張。

匙楠還在發愣,那張驚訝得像包子一樣的臉久久不動,最後一張口,就被噎住大聲咳嗽了起來,他側過身彎下腰去,用同樣含糊不清的語氣回答我:“不算。”

原本打算遞給他的湯,手伸到半空,又惡狠狠地收了回來。

他!竟!然!拒!絕!了!我!

但是一低頭,就看見匙楠放在餐桌上的手機,是最老款的藍屏手機,營業廳充話費送的那一種。被綁架那一晚,我們的手機都被歹徒砸掉了,可是他卻買給我最新款的手機,自己卻用著免費的手機,腳下還穿著去年我陪他一起買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