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的下麵,是師父很早以前親手開鑿的一股山泉,山上所有的七月雪都引了這裏的泉水澆灌,這股清泉分兩股,一股引自東海,一股引自玉瑤池,當初為了這股靈泉,容淮好不容易才說服了西王母娘娘,讓兩股天地仙水在這裏彙聚,集日月靈氣於一身,不要說用來澆花,要是身上有些什麼小毛小病,在這裏泡上一天也全好了。
可是如今,師父已經回來了,為什麼她還是不高興呢,為什麼還是下意識地來到這裏呢?明明和以前一樣,好像又完全不一樣了。
落瑤站在懸崖的最高處,閉著眼任涼風刮得臉頰生疼,她想起清乾天上的祁遠,想起成婚那晚她走得那樣決絕,他們之間,應該就這樣結束了吧,心裏似乎被什麼刺了一下,痛得無法呼吸。
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真的無法呼吸,並不是錯覺。
鼻間傳來一股異香,是被人從後麵緊緊地抱住了,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似乎在強忍著什麼不敢爆發,削瘦的下巴有點微微顫抖,他的手臂纖長有力,把她緊緊箍在懷裏,仿佛要揉進他的胸膛,與他嵌為一體。
她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沉默了許久。
祁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在這裏做什麼?”
落瑤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看向那人幽黑的眼眸:“在看風景,師父,你怎麼了?”
祁遠抱著她的雙手又緊了緊,冰冷的臉頰貼著她的頭,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我以為你想跳下去。”默了默,又說道,“你不能再離我而去。”
落瑤微微笑道:“是嗎?可是我離開的那天,你連一句挽留都沒有說。”落瑤發現嗓子突然有點幹澀,“我知道你介意冬冬的事情,可當時我確實忘記了,不是真的要騙你。”
“我不介意,瑤瑤,我真的不介意,我……”突然意識到落瑤在說什麼,祁遠猛地反應過來,身體一僵,呆呆地看著她的眼睛:“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容淮了,對不對?”
落瑤點點頭:“你身上的香味我再也熟悉不過,還有,你看我時那樣悲傷的眼神,你討厭大師兄叫你師父,我剛才要喝酒你不讓我喝,是因為你知道我這個時候已經有身孕了對不對,而師父他應該至死都不知道的……”
祁遠猛地低頭含住了她的嘴唇,不再讓她說下去。
覺察到落瑤氣息不穩,祁遠才放開了她,溫和的聲音仿佛天籟,格外動聽:“那天是我不對,當時確實被嚇到了,以為你是因為我長得像容淮,才和我在一起……可是後來才想明白,你那時已經失憶了,連容淮是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怎麼會把我當替身呢,再說,我跟容淮也並不十分像……等反應過來,你已經走遠了。你說要冷靜,我猜是去了望月山,剛去的時候你不在,沒想到你後來還是回到了那兒。”頓了頓,又說,“在去望月山之前,你是在什麼地方?”
落瑤抬頭,對上他滿是後悔的眼神:“我去了趟紫岩山,後來才到了弗止那兒。”落瑤沒想到那天祁遠為了找她去了兩趟望月山,估計是急瘋了吧,又問,“你把整個天界都找遍了吧?”
祁遠嘴角勾了勾:“仙界無非就這麼大,多找找便找到了。”
仙界有一百零三座山,他說的“多找找”,肯定不是像他說的這麼輕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