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念完一段,還刻意頓了頓,用眼光瞟了一眼台下的百姓,底下的百姓顯然已經見怪不怪,配合地稀稀拉拉胡亂鼓掌了一通,司儀滿意地繼續念下去。
落瑤想起自己的爹爹以前在他的臣民麵前講話,也是這般慢悠悠的形態,時不時地停頓一下,聽一聽台下的掌聲。然後再繼續講,再鼓掌,好好的一篇話,非要從頭到尾斷個十幾次才能說完。
按照多次聽爹爹在這種場合發言的經驗,落瑤料想著接下來應該是個轉折。
果然,那個聲音繼續道:“但是,我們毗鄰的駱河縣此刻卻因為蟲災而深陷水火之中,需要我們出一份綿薄之力。今日,在這鳥語花香,百花齊放的季節,我們在群賢台迎來各路賢傑,為本次賑災拍賣會助力,希望能錦上添花!”
台下有人非常給麵子地叫了聲“好”,引得周圍一陣嗤聲。
緊接著,司儀介紹了座上賓客的身份。
介紹到段詢、章仇沫、席玫時,台下的掌聲明顯暴漲,顯然,是來自各自的粉絲。
旁邊幾個,基本都是落瑤沒聽說過的青年才俊,看上去也是非富即貴,隻是與前麵三個比起來,就顯得遜了一大截。
“這次拍賣會有四樣上品。”司儀用眼光示意了後台的隨侍,隻見一溜穿著大紅色孔雀羅衫裙的姑娘從群賢台的一邊魚貫而出,每人手裏捧著一個漆盤,用紅綢遮著,估計就是這次的拍賣品。
接著,司儀故意賣了個關子:“我們姑且先不看是什麼,等留到後麵再看。”
人群爆出一陣噓聲。
司儀向百姓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恭敬地退後,然後向主位上的段詢做了個請勢,“請侯爺致辭。”
段詢臉上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站起身,走過去拍了拍司儀的肩膀,先肯定了他的工作。
接著,清了清嗓子,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我謹預祝各位競買人心想事成、如願以償,各位,今日拍賣所得將全部捐往駱河縣。”
段詢的話雖然聽上去淡漠簡短,十分官方,卻又讓一群少女尖叫起來,落瑤搖了搖頭,捂了捂快要聾掉的耳朵。這個段詢今天看上去與那天在段府的樣子大有不同,也許這就是他工作中的樣子吧。
段詢仿佛沒聽到尖叫聲,低垂著眼眸,向台上坐著的各位商賈拱了拱手,直接轉身落座,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下,一套動作行如流水,灑脫有力,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儀。
司儀帶著笑容走到旁邊,開始主持拍賣會:“那麼,拍賣會現在開始。”然後拖長了聲音,“第一件,貨殖錄——”
與此同時,排在隊列第一個的姑娘娉婷走至台前,揭開紅綢,一本古老的卷軸呈現在漆盤裏。
落瑤依稀記起曾經聽授業師傅提起過,《貨殖錄》是最早的經商讀本,不過在天族並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是以沒有深入研究過,但是無可厚非,是非常有價值的一本書,沒想到,這唯一的孤本居然在傾玉城裏。
落瑤看到台上有幾個商老板的眼睛裏閃爍著精光,對這本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司儀陡然提高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起價,白銀三萬兩。”
台下的眾人倒吸了一口氣,這個數字在他們看來就是個天文數字。
台上馬上有一位綠衣公子接道:“三萬五千兩。”
司儀又喊:“裴公子出價,三萬五千兩。”
“三萬八千兩!”
這次是一個穿著銀紫色衣服的公子,落瑤記得剛剛介紹的時候,說是以海鮮起家的梅公子,傾玉城三麵環水,海鮮業在這裏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司儀道:“梅老板出三萬八千兩。”
短暫性的沉默後,又有人喊:“四萬兩。”
“裴公子繼續出價,四萬兩。”
“五萬兩。”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落瑤感覺到眾人明顯滯了滯。
是席玫旁邊的丫鬟,根據主人的授意,喊了價。
司儀也愣了愣,掩飾自己的失神,輕咳了一聲,道:“席老板,五萬兩。”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司儀追問:“還有人加價嗎?”
台上也陷入了一陣沉默,落瑤突然發現,作為傾玉城首富的章仇沫,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是漠不關心的模樣,隻是低頭把弄著手裏折扇上的流蘇,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反倒是剛才的裴公子和梅公子聽聞這個價格後,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有沒有必要再加價。
有的人一直旁觀不語,有的則在輕輕搖頭,大概是覺得《貨殖錄》根本不值這個價。
段詢在主位低頭喝茶,看不見神情。
司儀朝著席玫禮貌地笑了笑,道:“那就恭喜玫霜公子,競得《貨殖錄》孤本一卷。”